就錯(1 / 2)

靈犀宮

喬虞穿了件繡嫩黃小竹枝花苞的杏底灑金碎長襖,交領處有一圈滾花狸毛, 柔軟順滑, 她總喜歡歪著頭, 把臉頰貼在上頭蹭一蹭, 彆提多愜意了。

她伏在書桌前, 素白纖手環繞在秋褐色的筆杆上, 襯得如玉一般。

沒錯, 太後回宮, 她沒日沒夜抄寫完佛經呈上去還沒完,過完年後就是皇帝的萬壽節, 跟太後那兒可以敷衍隨大流不同, 皇帝是她必須想法子抱牢的大腿,一定得上點心才行。

喬虞想來想去, 還是送幅畫吧。天氣冷了, 她恨不得時刻捧著手爐不願放下, 實在不想動手去親自做什麼衣物荷包。而且在皇帝眼中, 她的水平還從沒跨過書法最基本的合格門檻,她要是呈幾張大字上去, 怕是彆把人氣死了。

她覺著自己也隻有一手畫術還拿得出手了,不能拚技藝精湛,好歹勝在風格新潮、世所罕見……等等, 是不是得先去打聽一下許知薇準備了什麼賀禮?

忽然門被輕輕叩響,南書便過去看看。喬虞放下筆,接過夏槐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手。

不一會兒, 南書小步回來,福了福身:“回主子,是皇上來了。”

喬虞有些奇怪:“來就來了,皇上人呢?”

“還沒到呢。”南書擰眉,帶著幾分憂慮:“是方得福讓奴婢先來跟主子說一聲,皇上心情不好,望您多小心些。”

喬虞動作微頓,轉而將手巾放回夏槐托著的淺底銅盆中:“皇上是從哪裡過來的?”

“這……”南書猶豫道,“好似,是從怡景宮來的。”

“怡景宮有什麼消息傳出來麼?”喬虞蹙眉,側身問夏槐。

“這倒沒有。”夏槐細想了想,“隻是大約兩刻鐘前,皇後和簡貴妃一起去探望了嘉婕妤,現在應該還未離開呢。”

皇後和簡貴妃一起行動的情況可不常發生,誰見了都不由驚訝一下,這麼一路上,多少太監宮女看見,漸漸地,消息就傳開了。

喬虞緩步走出書房,到內室之中,由著夏槐幫她重新梳理著發髻,一邊思忖著,輕聲道:“那皇上是恰好去怡景宮碰上了皇後和簡貴妃……或者,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有人特意去請的皇上?”

無論是哪種情況,皇帝既然生氣了,怕是嘉婕妤隱瞞的事敗露了?喬虞一時還有些興奮,嘖,也不知道是嘉婕妤得償所願,還是皇後和簡貴妃的明爭暗鬥?

“皇上駕到——”

喬虞不是第一次碰上皇帝不快的時候,但真見了人,才知道方得福為什麼要特彆提醒她一聲。

皇帝本質上不是個容易暴躁的性子,前幾回她見他生氣的時候多是流連於表麵的怒意,雖然不悅,但從心底並不將這些事放在眼裡,因而她嬉鬨說笑幾句,他便順勢撂下不提,也不願多管。

可這回,喬虞見皇帝麵無表情地踏進殿門,她乖乖地俯身行禮,也隻換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起身”,而後他不疾不徐地邁步挑了張上首中間的位置坐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底儘是黑沉,暗藏著不知多少冷峻的寒芒。

氣氛瞬間便沉重緊繃起來。

張忠雙手托著剛皇帝剛解下來的玄色大氅,恭敬俯身著退到了門外,喬虞側首示意夏槐將室內的宮人都帶下去。

眾人本就憚於皇帝的威勢,戰戰兢兢得大氣都不敢出,見喬虞有令,忙不迭就退出去了。

喬虞哪就願意頂著冷風,主動上前摸龍須?可她如今吃的這碗飯,關鍵時候逃也逃不掉了。

她輕輕踱步在他身側坐下,將手中的捧爐放進他的雙手間,又將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之上。

剛從外麵吹了一路的冷風,皇帝自然挾裹了一身的涼意。原還不覺得,直到雙手前後傳來的暖意,才讓他意識到自己身上有多冷。低頭看了喬虞一眼,他神色略微和緩:“朕身上帶著寒氣,你本就怕冷,身子也未好,就坐遠一些吧。”

“不要。”知道他心情差,喬虞不敢放肆,傾身乖乖巧巧地靠在他肩上,“兩個人靠在一起,冷熱才能傳遞中和,讓您快些暖和起來。反正我一直待在閣子裡,偶爾受些涼風也隻當是透透氣了,不打緊的。”

皇帝也覺得這幅耳鬢廝磨的情景分外親昵和樂,溫暖嬌小的身子軟軟地依靠在一側,仿佛撒嬌般說的話,入耳又十分體貼窩心,心頭再洶湧的怒氣也得融化了。

他往後靠了靠,微微調整了位置,讓她能挨得更契合些。

“嘉婕妤小產了。”

皇帝冷不丁扔了一個炸雷,嚇得喬虞下巴都快掉了,差點沒忍住抬頭問他什麼意思。

“你猜在場的有誰?”皇帝語氣中甚至還有幾分笑意,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喬虞耳畔,她縮了縮哦脖子,隻覺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不禁心生狐疑,這位彆是來她這兒興師問罪的吧?

雖然有些心虛,她到底不敢在他麵前隱瞞,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聽說了,下午皇後娘娘和簡貴妃去怡景宮看望嘉婕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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