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夫人和喬母身為女眷不能參加大朝會,但隨後的國宴卻是得出席的, 因而在靈犀宮待的時間也有限, 不到一個時辰,夏槐就在喬虞耳側悄聲提醒了一回。
依依不舍的送走喬老夫人和喬母, 喬虞遠遠望著兩人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輕笑道:“說起來,我還沒恭喜你呢。”她轉身含笑望向喬韞,“想來皇後娘娘已經將你視作自己人了,大封六宮的時候都沒忘記提攜你一把。”
喬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也說過,皇上的寵愛靠得了一時,靠不了一輩子, 你與其在這趾高氣昂的笑話我, 不如想想怎麼抓牢這份聖寵吧。”
喬虞秀眉一動,稍稍調整起麵上的表情,唇邊勾起了抹略顯做作的弧度:“啊?原來我之所以能晉位, 是因為皇上的恩典呀?”她歡悅笑道, “我原還以為是靠你在皇後跟前的臉麵, 才允我在宋婉儀之前晉到正四品呢。”
喬韞神色隱約有些僵硬, 目中滲出點點冷意:“喬虞, 你彆以為你幫過我幾次,就有膽氣在我麵前肆意妄言。”
“大過年的,你這又生的什麼氣?”喬虞詫異的望了她一眼,繼而漫不經心移開了目光,道, “怎麼?柳貴嬪仍在找你麻煩?”
喬韞一噎,彆過頭,語氣中略帶諷意:“無非就那些手段,如今我升了位分,至少在台麵上,她也不敢太過分。”
“柳貴嬪還真是厲害,”喬虞調侃著說,“賢妃都奈何不了她,還得皇後娘娘親自出馬。”
喬韞垂眸道:“我就說了,賢妃不會為個養子大動乾戈。”
“這樣啊,”喬虞頓了一下,繼而笑道,“那算是我的錯,不管怎樣,既是你的事,你覺得怎麼好那就怎麼做吧。”
站在回廊出,冷風吹在身上,她瑟縮了一下:“行了,天氣涼,我就不送你了,外頭還下著雪,路上注意小心。”
喬虞對她笑了笑,便自顧自返身走近了殿內。
喬韞凝望著她的背影,眉間微蹙,直到身旁綠萼輕聲喚了她一聲,才回過神來,抬手攏了攏身上的鬥篷:“走吧。”
……
元旦那日一早,禦膳房就往各宮送屠蘇酒,說是有驅邪解毒延年益壽的功效。這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中藥劑,由七中藥材混合製成,滿滿熟悉的藥味,喬虞勉強抿了一口,就沒興趣了。
過年期間,後宮中有許多嬪妃彈奏起絲竹管樂、吟唱著弋調昆腔,尤其是禦花園中,常常能見著列如賞雪品梅之類的小聚會,情致意境絲毫不缺,連笑聲的旋律都透著中莫名的優雅。
喬虞嫌棄外頭天冷,又不願乾坐在哪兒應聲附和,便都給推了,也幸好皇後忙著跟皇帝主持各色宴會,簡貴妃在禁足中,四妃也都不是會來事的性子,所以她推拒起來一點壓力沒有。
這般接連幾日,她過慣了睡到自然醒,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悠閒隨性的舒服日子,等初六,皇帝來了,喬虞心頭就咯噔一聲,得,開心過頭了,把大佬的生辰禮物給忘了個乾淨。
皇帝哪知道她想什麼,幾天連軸轉忙下來,好不容易抽出空來看她,心情十分不錯,見她神色愣愣,隻以為是太過思念他,短時間沒反應過來,便揶揄道:“怎麼了?喬容華娘娘連朕都不認識了?”
“哪能呢?”喬虞回過神來,態度殷切地挽上他的胳膊,“幾日不見,皇上越發豐神俊朗起來,我這是驚豔,”她強調道,仰頭迎上他的目光,“您仔細瞧瞧我眼裡,是不是滿滿的仰慕?”
皇帝失笑,屈指在她眉心彈了一記:“貧嘴。”
“瞧您,奉承話聽多了就是這點不好,”她搖頭擺腦,煞有其事地開口道,“明明我說的是真心話,您卻隻當我在開玩笑,我冤不冤那?”
嬌軟的語調恰到好處地透露出一絲哀婉,一時間連皇帝都分不出真假。
無奈地歎了口氣,和緩著說:“總在這些無關緊要的旁枝細節上犟勁,你還指望朕拿你當個規矩人看?”
“您是大丈夫,自然登高望遠、深謀遠識,我成日拘在四方宮牆間,能看見的就這一畝三分地,也不能怨我呀。”喬虞嘟囔起來。
這話細究起來稱得上抱怨冒犯,可配著她靈動狡黠的神色,那明麵上的牢騷反倒有些先抑後揚的意思。
皇帝含笑睨了她一眼:“想家了?”他何其敏銳,她依稀顯露出那麼一份意思,他就能補足其餘九分,“過年能見著家裡的親人,怎麼反倒不開心了?”
喬虞挽著皇帝走近殿內,順勢坐在他身邊,親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遞給他:“所以說人心是個貪字呢,”她耷拉著眉眼,“原本就盼著見娘一麵,見了人又不舍得她離開,又盼她能一直陪著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