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出(1 / 2)

多年來, 皇帝親手將皇後從剛入宮驕縱懵懂的小姑娘,捧上大周國母的位置,令她有能力坐穩後宮,統領眾妃, 最根本的就是將對後宮諸人, 包括眾妃們獎懲賞罰的權力交給了她,所以皇後才有資本同簡貴妃淑妃賢妃等老資曆的嬪妃相爭抗衡而不入下風。

倒不是說皇帝全然不管, 隻不過凡是皇後的意見, 他總會顧念幾分, 至少不會當眾駁斥,故而有心試探的嬪妃見此, 對皇後也不敢不尊敬。

所以,當皇後問出這句話, 見他思忖,便覺事情已成了大半,唇畔輕揚, 正想再上一城,就聽喬虞含笑開口道:“皇後娘娘身為後宮之主,宮務繁忙,區區小事, 哪用得著您費心?”

皇後剛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臉上溫婉的笑意都顯出一絲僵硬來:“本宮來做,總比勞煩皇上的好。”她對著皇帝微微一笑,一派賢良淑德式的端麗柔情。

喬虞笑道:“那倒是。”她視線轉向皇帝, “煩請皇上下令,將這叫小晴的丫頭好生看住了,若是再有個因為‘忠心護主’而自儘的,妾可是白白背了分罪孽。”

被忽視的皇後眼神一厲,皇帝倒很是開懷,喬虞原本隻在他麵前如何靈動狡黠,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見她笑語盈盈,仿若成竹在胸,整個人籠罩了彆樣的熠熠風采,愈加令人移不開眼。

他溫聲道:“張忠。”

張忠心領神會,低聲應了句是,繼而側身擺了擺手,便有四個小太監出列,守在小晴身後,防止她有何異動。

身旁圍了這幅陣仗,小晴早沒了起初的正義淩然,勉強撐住了身子,卻還控住不住有些微微顫抖。

喬虞眸中浮現了點點笑意,抬頭看向賢妃,道:“對了,賢妃娘娘,您是小晴的主子,應當對她的來曆最為清楚,您若有什麼疑慮,不妨先問吧?”

賢妃的目光甚為複雜,她當年入成王府,孤零零的身旁隻跟了個慧心,不知吃了多少虧,等她登上妃位,第一件事便是大量培養心腹,其實也不難,先帝的夏貴妃在宮中浸淫多年,即使一朝落魄,手上到底能保下一部分勢力,最後自是交給的賢妃。

永壽宮中雖然有內宮局派來的奴才,但這麼些年,也足夠她慢慢籌謀將人除掉了,她膝下隻有女兒,也不怎麼受寵,又素來同皇後交好,所以一路走下來,也稱得上順暢。

那麼眼前的這個丫頭,來曆如何,就一清二楚了。

她唇線拉平,神色有一瞬間的緊繃,沉默了半晌,垂眸淡淡道:“不過是個三等宮女,本宮連見都未見過,哪有什麼能問的?喬容華自便就是。”

賢妃語氣冷得是個人都聽出她的不悅了,旁人皆以為是衝著喬容華的,齊齊向她看去。

喬虞輕笑一聲,不以為意,目光輕飄飄地轉向強忍惶恐的小晴:“你既然說我於你有恩,想必是你記得更清楚些,說說吧。”

身後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嗤笑,眾人尋聲望去,見是蔣貴嬪。

自從簡貴妃不再照看她,她就徹底失了寵,小半年來連皇帝的麵都沒怎麼見過,鬱鬱怨懟之下,原本說得上美豔的容貌漸漸顯出些許尖刻之相,看誰都透著嘲弄怨憤。

“喬容華問她這個,是打算在眾人麵前好好展示下你的所謂‘善行’麼?”蔣貴嬪冷笑著說。

喬虞懶得理她,隻管對小晴道:“你細說說,若說是我幫的你,我記不得了,總能再找出個見證的來,不妨叫來問問,看是你我誰記錯了。”

小晴張了張唇,低垂著臉答道:“在去年的九月,正是往宮外傳家信的日子,奴婢收到家中兄長托人送來的口信,說是家中老母重疾卻無診費醫治,奴婢雖在宮中當差,卻也不是主子跟前的職位,沒能攢下來多少積蓄,無奈之下隻能悶頭躲在禦花園中痛哭,幸而碰見了您,您善心,體諒奴婢一片孝心,特賞了些許金銀裸子,令奴婢得以在宮門落鎖前交給家人用以醫治母親重病,此大恩大德,奴婢一家萬不敢忘的。”

還真能編啊,喬虞在心底嘲弄地輕哼一聲,這故事真好,連個第三方的目擊證人都找不到,要是金銀裸子,她天天賞給宮人們,便是送出去的荷包怕都有百八十個了,想找出一個當物證也容易。

她唇角揚起一抹淺笑:“那你母親的病可好了?”

小晴緊繃的神情有一霎的怔鬆,想是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啊?……多謝娘娘關懷,托您的福,奴婢母親的病已經好很多了。”她反應也快,麵上立馬帶出了些許感激之情。

喬虞笑了笑:“那想來也能經得住進宮一趟了?”

小晴愕然:“什麼?”

“沒辦法啊,”喬虞無奈道,“若是叫我身邊的宮人來作證,定是不能服人的,也隻能將你母親和兄長召進宮來,才能查證事情的真偽了。”

“放肆!”皇後早就不耐她一副當家做主的姿態,眼下抓住了個漏洞便大喝道,“平民百姓,如何能隨意進宮?喬容華你可有把宮規體統放在心上?”

喬虞抬眸望去,抿唇輕笑:“為何不能?皇上愛民如子,您是大周國母,按理說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子女,有何避之不及的理由?”她顧盼間灼光流轉,“要是宮規不許,皇後娘娘不肯見,那便隻托張忠公公辛苦跑一趟,問上幾個問題,皇上身旁的禦前總管親自接見,也不磨滅了皇上傳揚天下的任君之名。”

這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眾人都有些呆滯,帝後帝後,從來隻聽以賢後來托仁帝,在頭回見敢踩著皇後捧皇上的,饒是當初的簡貴妃也不敢這般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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