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胎生得艱難, 聽說好像是胎位不正, 幾個助產嬤嬤費儘心力, 好不容易才將小皇子安全接生下來, 皇後精疲力竭, 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當即暈了過去。
這下,奶嬤嬤們反而為難了,按理說, 這時候應該抱著小皇子到外頭給太後和皇上道喜,可……
林嬤嬤將皇後安置好,吩咐宮婢們小心照料, 轉身從內室裡走出來,就見奶嬤嬤簇擁在一起, 小聲地不知道嘀咕什麼, 眉頭一皺, 不悅道:“都乾什麼?有沒有規矩了?”
其中一名奶嬤嬤抱著小小的繈褓,戰戰兢兢地上前壓低了聲音說:“林嬤嬤,小皇子可能在娘胎裡憋了氣,這……”
林嬤嬤麵色一凜,忙小心地撩開繈褓一角,入眼的小嬰兒十分瘦弱,小臉上遍布了青紫的胎痕,乍一看去確實有些嚇人。
“傳太醫看過了麼?”
“看過了,”奶嬤嬤點了點頭, “說是從娘胎裡帶出來,隨著小皇子張開慢慢就會褪去的。”可是眼下這幅情景,總不好直接抱給皇上看吧。
林嬤嬤思索片刻,沉聲道:“抱出去吧,遮遮掩掩到落在旁人眼中,指不定怎麼編排皇後和剛出生的小皇子,讓皇上知道也好,左右都是會褪去的,小皇子可憐些也能多引皇上幾分疼惜。”
奶嬤嬤低頭恭敬應道:“是。”
皇後所處的嫡子身份不同,奶嬤嬤抱出去後,也隻用給太後和皇上看一眼,其他人也隻有看著繈褓上的福字花紋,仿佛親眼見到了降世靈童,聲聲誇讚之語不要錢似的往外拋。
也唯有太後和皇帝看見了剛出生的小皇子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腦袋上密密麻麻的青斑,瘦瘦小小的模樣一動不動,幾乎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見。
太後一怔,腦海中恍然想起她當年產下小兒子的時候,她甚至不比皇後是足月生產,早產加難產,那孩子一落地小臉憋得青紫,差點就沒活下來。
她神色不由泛起一抹柔色,伸手從奶嬤嬤懷中把小皇子抱了過來,關切道:“小皇子怎麼這般瘦弱,可找了太醫看看?”
奶嬤嬤回道:“請太後娘娘放心,太醫說了小皇子身上的青紫是從胎裡帶來的,雖然看著嚴重,但隨著小皇子長大,會慢慢褪去的。”
太後欣慰笑道:“那就好。”
皇帝卻覺得這孩子未免太過小了,凝眉出聲道:“皇後是足月生產的,怎麼這孩子看上去比早產的小六還虛弱?”
奶嬤嬤低著頭,忐忑著回:“太醫說,許是因為胎位不正的緣故,皇後娘娘難產,導致小皇子在母體中憋得久了。”
皇帝眉間的溝壑愈深,但看太後一臉喜色地抱著小皇子,也就沒再說什麼。
無論如何,嫡子誕生總是件有益國祚的喜事,連帶著各宮都沾了光,就是最底層的宮女也能拿著個包了紅錦布的金裸子。
喬虞避開熱鬨,安靜地窩在靈犀宮中,乖寶已經能漸漸說上句子了,小孩子天真爛漫、童稚有趣,總比摻和到外頭的爾虞我詐舒心多了。
“娘,幫我收著。”小家夥哼哧哼哧從床的另一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小手緊緊抓著小玩偶,神情肅穆,試探著走了兩步,啪嘰摔了,索性也這麼爬到喬虞這邊,把玩偶往她懷裡一丟,接著“跋山涉水”在爬回去。
自從口齒伶俐起來,乖寶就不怎麼叫她媽媽了,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麼古怪性子,高興起來嘰裡呱啦能說到明天早上去,注意力一放到彆處了吧,對你多說兩個字都是慷慨的。
喬虞好氣起來,在他圓圓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沒心沒肺。”
他理都沒理,熟練的手腳並用,沒一會兒就爬到了對麵,抓了一件布偶又轉身回來,動作十分敏捷。
夏槐和南書看著他們母子玩鬨的場麵,不禁都帶出了笑。
“八皇子可長得真好。”前些日子皇後的九皇子滿月,讓眾人總算有機會見見這位天之驕子的真麵目。
因為過於瘦小,顯得腦袋大身子小,又裹了一身青斑,配上還沒張開皺皺巴巴的小臉,實在稱不上好看。
喬虞蹙眉道:“說來也奇怪,皇後有孕以來,什麼都是用的最好,有好幾個醫術高超的太醫為她定期把脈安胎,還是足月生產,怎麼九皇子生下來卻這般孱弱?”聽著哭聲都是嗚咽的,有上氣沒下氣。
這問題宮中疑惑的人多了,九皇子身份特殊,還在娘胎的時候就有人天天盼著他沒呢。滿月禮上他又是這幅情景,難免將有些人的心給養大了。
夏槐想了想,說:“或許是問學所那次傷了根本也未可知。”
喬虞思來想去,也是為了避免萬一這又是彆人下的套最後會牽連道自己身上,聞言搖頭道:“那次……鬨得這樣大,如果不是確定了對皇後腹中的皇嗣沒有太大影響,不說皇後,就是皇上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年頭的男人,沒兒子的時候想要兒子,有兒子了就天天盼著來個嫡子,皇帝對皇後情誼幾分暫且不論,對九皇子的到來是真期盼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