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起意的一場遊戲, 最後喬虞把記憶裡的東西儘數交代了個乾淨,皇帝倒是一派悠閒自在,饒有興趣地聽她講完,就說時辰不早了直接拉著她去歇下,喬虞被他三言兩語唬弄過去, 直到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來,才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真的是老狐狸啊。
深感受騙的宣昭儀娘娘義憤填膺地大筆一揮, 一封措詞“嚴厲”的信不一會兒就傳到了皇帝的禦案上,皇帝閱後微微一笑,朱紅的禦批回了四字:“今夜再敘。”
宣昭儀那邊就偃旗息鼓, 沒了動靜。
無論如何, 北繇公主的歸宿定了,後妃們的心便落了大半,再回頭看,那些青蔥玉嫰的秀女瞧著也不那麼礙眼了。
與前幾次選秀不同,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經到了年紀, 尤其二皇子來年就滿十四, 確實應當挑選起皇子妃的人選了。
淑妃接連指名了好幾個秀女去靜合宮,安修儀選在佛堂之中, 倒沒什麼聲響。
喬虞知道她不會放任外頭的兒子不管,又有前世記憶,占儘了先機,所以讓方得福仔細盯著那邊,便是動了一個人手都要追查下去。
不過有了淑妃起頭之後, 其他沒兒子或者兒子還未到歲數的嬪妃也願意召秀女過來探探眼,一時間禦花園裡頭比平時熱鬨了許多,喬虞每回走近了都能聽見聲聲熱鬨的嬌笑聲,久而久之,她便刻意避開了。
隻是她能避開,有心人卻也能迎上來。
一日她從太宸宮回來,就碰上了兩個身穿粉椴纏枝紋宮裝的秀女,見著她,恭敬地盈盈福身:
“臣女拜見宣昭儀娘娘。”
喬虞找齊了任務目標,對這些鮮花錦簇般的秀女們就沒了興趣,淡笑著說:“起吧。”
她沒想跟她們浪費時間,就沒遞話頭過去,禮貌性地點點頭,打算離開。
其中身材略微高挑些的一人帶著幾分赧然,小聲道:“稟宣昭儀娘娘,臣女們原是往鐘粹宮去的,沒成想領路的嬤嬤突然沒了蹤影,臣女不敢在宮闈中亂闖,在此地困了許久……鬥膽請您指點一下方向,臣女感激不儘。”
“鐘粹宮?”喬虞收回了腳步,莞爾笑著問,“你們是去見陸修容的?”
“是,”方才出聲的秀女應道,“臣女陸氏,兄長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是今屆入宮的秀女。”
另一人隨之輕聲道:“臣女張氏,祖父承皇上聖恩,任禮部尚書一職,同時本屆秀女,見過宣昭儀娘娘。”
喬虞倏然抬眸看向陸秀女,“你姓陸?同陸修容是什麼關係?”
“回娘娘,按親緣輩分,陸修容是臣女的堂姐。”
“那麼武安侯是你的伯父了?”
“是。”
這可有趣了。
陸修容是皇上嫡親的表妹人所皆知,但實際上武安侯與皇帝生母,被追封為端康太後的陸氏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武安侯為原配嫡出,而端康太後是繼室所出長女,真算起來,陸秀女和其口中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陸則章之父,才是跟端康皇後一脈相連的姐弟。
眼前這位,才是如假包換的皇上表妹啊。
喬虞唇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但從容貌上來說,這位陸秀女實在是難得的美人胚子,還未張開,青澀的眉眼間卻流淌著水墨畫般的詩情寫意,整個人真正像是從古畫上走出來的一般,娉娉婷婷,周身的氣韻使人過目難忘。
相比起來,陸修容站在她麵前更像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至於另一位張秀女,其祖父為禮部尚書,這不正是她爹的頂頭上司麼?聽說年歲七十有五,應該到致仕的年齡了。
喬虞溫和親切地為二人指了方向,在她們感謝聲中翩然離去。
這屆選秀倒沒她想得那麼無聊嘛。
喬虞往常在皇帝跟前是憋不住話的,起初是為了不讓他生疑,才將偶然遇到的事兒都以玩笑形式說出來在他跟前打個底,後來慢慢就成了習慣。
但在路上碰見兩位秀女的事兒她卻瞞得好好的,皇帝對母族向來關照,這親表妹入宮參選的消息竟然沒傳開來,一看就藏著貓膩。
而且喬虞也十分好奇後妃們見著這位小表妹時的表情。
所以她求起皇帝許她參加終選,正好太後不願摻和這熱鬨,皇帝又經不住她癡纏,最後還是允了。
……
毓秀宮,
喬虞再次見著毓秀宮外的廣場,整整齊齊列滿了參選的秀女,匆匆一掃就能數出人數定在一百以上。
她不禁有些恍惚,當年她睜眼便趕上了選秀,除了主動搭話的喬韞,其他一個都不認識,也唯有宋婕妤憑著美貌在她記憶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聽見“宣昭儀駕到——”的通傳聲,統一低眉垂眸的秀女們悄悄抬起頭來,想見見這位聞名遐邇的寵妃的怎樣出眾的美人,才能讓皇上這般喜歡,近幾年雖說沒有為宣昭儀如何破例,但盛寵幾年不曾衰微,已經是對深宮充滿向往希冀的少女最大的期盼了。
毓秀宮教養嬤嬤清咳了兩下,心思浮動的秀女驟然驚醒,生怕觸犯宮規,默默低下頭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