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8835 字 3個月前

聖駕臨幸長信宮的消息,風一般傳遍六宮各殿。

各宮的反應不一,可總歸都是吃了一驚,因為聖上已經有好些年沒在初二之外的日子踏足長信宮了。遂紛紛遣人外出悄聲打聽是怎麼回事。

長信宮那邊並沒特意掩著,所以貴妃娘娘困於噩夢,暗自垂淚的消息,就很快傳入各路妃嬪的耳。

一石驚起千層浪。

不少妃嬪驚坐起,這消息簡直讓她們懷疑自己的耳朵。

貴妃爭聖寵,這個消息的不可思議程度,可比照下想象貴妃與皇後親如姐妹的畫麵。

永和宮的莊妃茶盞掉了都不顧,驚問了那回信的宮人好幾遍,確認了消息的準確性後,張了嘴呆了好長時間。

許久,她回過神來,麵上難掩些唏噓之色。

“她……竟也會爭寵。”她無意識看向殿門外方向,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作為與貴妃同年入宮的妃嬪,她是親眼見證了這些年來,長信宮的貴妃娘娘是如何高高在上,目下無塵,活的跟個不染世俗的仙女似的。她似乎是不會對任何人曲意逢迎,哪怕是麵對聖上。

整整六年,這種姿態從未變過。

好似那爭寵二字,從來是從她的身上割裂開來,便是在她跟前提及,都是玷汙她的貴耳。

而如今,聽聞那位開始爭寵,就好似讓人看見了那從來超然物外姿態的人,一朝跌落了神壇,這讓莊妃心裡一時間百般滋味齊聚。

永和宮的一處偏殿,安選侍正在嵐才人耳邊小聲低語。

“真的?”

“自是,我哪裡敢騙嵐姐姐,六宮各處都傳遍了。”

嵐才人不舒服的擰動了腰身換了個坐姿,緊皺著嬌媚的臉龐: “貴妃娘娘,也會視我做威脅?”

安選侍豔羨的看她道:“嵐姐姐莫要妄自菲薄,姐姐這般柳夭桃豔般的姿容,連妹妹看著都心動呢,更何況是聖上呢?況且姐姐碧玉年華,正是女子的好時候……”

安選侍後麵的話隻說半句,嵐才人便明了後半句的未說之言。

貴妃娘娘縱是仙姿玉色,可到底年歲過了雙十,女子最美好的韶光已經去了。

概因如此,在後宮出了連三日承寵的她時,貴妃娘娘方坐不住了。

嵐才人不自覺摸了摸自己光滑嬌嫩的臉,那吹彈得破的觸覺象征著風華正好的年紀。

“來人啊,將我的繡包拿過來。”

嵐才人挺了挺腰肢,朝她的宮女吩咐說。

今個就做好香囊等明個送去禦前。她心下暗道。

對於貴妃邀寵這事,反應最大的當屬坤寧宮了。

皇後失態的碰倒了殿內的紅珊瑚擺件。

滿宮上下都沉浸在貴妃跌下神壇的震驚中,卻大概都忘了,今個是十五,是聖駕本該臨幸坤寧宮的日子。

貴妃這般做,是明目張膽挑釁她六宮之主的權威。

“娘娘莫急,或許這是好事。”

陳姑姑見皇後氣的眼都紅了,就上前急聲安慰。

“好事?”皇後看向她,手指殿外:“本該本宮侍寢的日子,聖上卻擺駕長信宮!滿宮上下此刻怕都在看本宮的笑話,你還說這是好事?你莫不是在諷刺本宮?”

聽得皇後話裡尖銳,陳姑姑臉色一變,噗通跪下。

“奴婢待娘娘忠心耿耿,敢對娘娘起半分不敬的心思,萬死難恕!”

皇後繃僵著臉死咬著牙,盯著跪地請罪的陳姑姑。卻突然臉色一變,扭過了臉背對著人,猛聳動了陣肩膀。

陳姑姑一驚,趕緊揮退殿內宮人。

“娘娘……”

皇後沒有理她,兀自哽噎著:“我這皇後當的有什麼意思,無聖寵不說,如今聖上竟還要下我臉麵……過了今日,坤寧宮就成了天大的笑話,我這後宮之主又有何顏麵再統禦六宮?在這宮裡頭,我這皇後做的本來就如履薄冰,已然很不容易,聖上不僅不體諒,如今還要助長貴妃的威風,哪朝哪代有這樣的道理?自聖祖爺那朝開始,直至先皇那朝,哪朝會有大世家的女子入宮,給皇後沒臉?聖祖爺定的規矩,聖上他全忘了。”

陳姑姑後背僵直使勁低垂著頭,兩眼看著地麵,嘴唇閉得死緊。

皇後尚未意識到她這番話已然不適,有謗訕君王非議朝廷之嫌。她依舊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緒中,繼續說著:“你們都說本宮不該與那文貴妃較勁,可本宮……忍不住啊!她一入宮,就將六宮眾人全都比了下去,任哪個妃嬪到她跟前都要被比的黯然失色。更何況,她還是聖上用八抬大轎從大梁中門抬入的宮!你說,你說,聖上那會是不是想著廢後?”

陳姑姑手腳後背全是冷汗,喉裡像塞了個核桃。

她到底沒回應皇後這話,畢竟有些話敏感,皇後可以朝她抱怨,但她一個區區宮人,是死都不能開口議半個字的。

皇後似乎也沒期待對方回答,在兀自傷心了會後,轉而又埋怨:“當年文元輔親自登門定了我做皇後,言辭懇切的懇請我要輔佐好聖上,免聖上的後顧之憂。可後來呢,他自己的女兒反倒入了宮,亂了大梁承襲百年的規矩!這要是放在聖祖爺那會……”

“娘娘!”陳姑姑再也忍不住打斷,頂著皇後不虞的目光,低著頭道:“奴婢得出去吩咐人打探下,看看聖上在那長信宮留不留宿。”

皇後顯然也很關注此事,便讓她迅速去派人打聽。

陳姑姑出殿後,後背衣裳濕黏黏的一片。

得虧她提前將宮人全遣出了殿外,否則皇後娘娘剛那番話走漏了出去,那還了得?

想到皇後剛那些的哀聲怨語,她不由苦笑,有些話涉及朝政,她是沒法掰碎了細細解釋給她聽。

當年聖上迎文家女入宮,這其中的緣由,不是一言半語能言明的。且其中是非曲直,隻能意會,不能言說。

但總歸,對文貴妃,聖上當年是理虧的。

長信宮。

“聖上如何來了?”

房門處的細微動靜,讓在倚在窗前支頤小憩的文茵睜了眼。輕微偏過臉看去,便見她暖閣房門處立著一道高大昂藏的身影。

她麵露意外,抬手揉過眼角勉強去了麵上朦朧睡意的同時,也掀開膝上蓋的絨毯,撐起身子,下地就要行禮。

“今日朝事歇的早,遂過來看看你。”

聖上朱靖解了身上黑色鶴氅,遞給身旁的奴才,抬腿幾步上前,雙手托起她臂。

“快起。”

文茵由著他的力道起身,輕微嗔道:“聖上過來也不讓人通報,臣妾沒得高階遠迎聖駕,實在不合規矩。”

“聽說你身子不爽利,朕遂沒讓人打攪。”朱靖溫聲道,眸光打量在她麵上,見她姣美的容貌上浮現淡淡的疲憊弱態,不由皺了眉,“來人,去太醫院請人過來。”

暖閣外的人應諾一聲,隨即放輕的腳步聲漸遠。

文茵微蹙了眉尖:“哪個奴才多嘴,真是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