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6307 字 3個月前

他並不催促,微闔雙目,無聲等著她的答案。

文茵被迫仰眸與他那雙內斂鋒芒的深眸相對。

她心裡無比清楚,她的答案將決定了他日後將如何待她。答案若是能,那他對她是一種待法,若答案是不能,那他對她勢必是另外一種待法。

他大概是不想再忍往日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感覺,他今日執意要捅開這層窗戶紙,勢必是想要個痛快的。

那她呢,她的答案是什麼。

他口中那所謂過去的事,在她這裡可真能輕描淡寫的過去?

元平九年,君臣兩方博弈,她做了最無辜的那顆棋子。

事情演化到最後,被刺痛神經的文臣已經視她為死敵,以她的性命來立威來挽尊已成了當時文臣們的共識。

可笑的是,他們殫智竭力的想要在與帝王較勁中占得上風,卻不知深宮裡的帝王真正想要的,是一把懸在他們頭頂上的利刃。

仁宗皇帝在世時,感慨錦衣衛權柄過大,遂在晚年下令封禁錦衣衛。後留有遺詔,非傷及皇室,不得再啟錦衣衛。

細數下來,錦衣衛沉寂的時間已有百年。

大概是百年的安寧麻痹了文臣神經,讓他們全都忘記了這條仁宗遺訓。

當今聖上朱靖,正是因為這條遺訓,成功再啟錦衣衛。

文茵眸裡疊映著身前男人深刻的輪廓,神情浮現恍惚。

在他的這盤棋局裡,她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換作任何的世家女怕都不會達成這般好的成效。正因為她是文家女,文臣們才會亂了方寸,義憤填膺下思慮喪了周全,這方親手給深宮的聖上送去了啟動利刃的把柄。

重啟錦衣衛便是他收攏皇權的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一步。

而第二步,則是重設昭獄,嚴審那些冥頑不明還試圖阻攔他重啟錦衣衛的文臣們。

元平九年的年末,京城是在一片血腥度過的。

十二文臣赴死,眾多文臣悲鳴,抗議。

她恍惚的笑。那麼後來,這個事件又是如何平息的?

是啊,平息了,那是因為此刻她麵前的這位聖上,給文臣遞了梯子。他默許了他們在修本朝曆史的史冊上,將十二文臣的事件定義為,貴妃案。

同樣默許的,還有翰林院的編修們給她下的批語——文氏女茵,惑主,妖姬。

此後她的名字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過去的事翻篇,可當真那般難?”莫名意味的歎息落入她耳畔。指腹憐惜撫著她下巴,他垂了目光看向對方那隱著一星淚光的眸:“還想要何補償,你大可以提。朕都會儘量滿足你。”

文茵沒有回應。因為她很清楚,她想要的補償,永遠不會有。

元平十年初,她跪在養心殿,懇請央求他放她出宮。

他既已達成了他的政治目的,那她這顆棋子也就沒了什麼價值,既然如此,為何不能放了她呢?無意入了這盤棋她認了,至於補償她不要,她就想要一條出宮的生路,試問有何不可呢?

她本以為,便是不出於上位者對無辜者的仁慈,哪怕隻是出於下棋人對棋子的那絲愧疚,他也會應了她這唯一所求。

可結果,卻讓她心如寒灰。

“這番話,朕不想再聽第二遍。你安心待在朕身邊,朕會好好補償你。”當時的他如是說。是好言相勸,也是無聲警告。

至今他那番都似錐子般一字字釘在她的心口。

她猶記當時不敢置信的抬頭,便對上他沉沉投來的深不見底的眸光。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侵略,灼烈。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他還要在她身上索取剩餘的價值。

因而也注定了她,此生再也走不出這座皇城。自踏進這裡起,這座皇城便注定是她的埋骨之處。

她長久的沉默終是讓他的耐心耗儘了。

在朱靖看來,此刻她的沉默便是無聲的抗拒,大概便是她給出的答案了。

“如此也好。”他聲音沉頓,分不清此刻是失望多還是不甘多些。

他無聲打量著她,目光裡帶出了沉鬱的壓迫感。稍頃,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你的答案朕知了。貴妃,你記住,這是你自己選的。”

語罷,他緩緩站直了身,無甚表情的攏衣係帶,轉身抬步就走。

文茵恍惚的看著他沉步離去的背影,神誌還在飄忽的想,接下來的他會怎麼對她。晃了幾個念頭,她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隨他怎麼處置吧。這六年來,何止是他忍夠了,她也受夠了。

他揭開氈簾,外間的燭光就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