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皇貴妃 卿隱 9249 字 3個月前

馮保得知那吳江又去了長信宮,暗裡搖了搖頭。

本來見吳江機靈,還欲將其當做衣缽傳人來教,如今看來這想法還得再放放。

“娘娘,您是想審她什麼?”

長信宮,吳江低著眼問,視線定在自己腳尖外一寸半處。

“她是康嬪的心腹,知曉康嬪的大部分事。希望公公能撬開她的嘴,事無巨細的供出康嬪做過的所有陰司事。”

吳江微側過身體,傾耳細聽,待對方說完後,方又將前傾的身體收回。

“娘娘放心,這事奴才必定給您辦妥。”

此時長信宮外,康嬪抱著大皇女跪在外頭懺悔,又哭又求。

隔著一扇殿門,念夏的雙手死死攥著。

原來念春是為她而死的!就因為當初念春替她打抱不平,瞪了康嬪的心腹大宮女一眼,就這一眼,就要了念春的命!

她為什麼那時不自己去瞪,為什麼那般怯懦,為什麼要懾於那大宮女曾經施加的餘威!

她恨毒了自己,也恨毒了門外的人。

於是她拖延著時間不去通秉,也不許人開這扇殿門。

接連三日,吳江下了值後就會抽空過來審,他上值的時候,就會派得力乾將去接著審。

各種手段輪番加持下,那心腹宮女就熬不住了,加之吳江承諾會保其家人免其後顧之憂,想死也死不了的那心腹宮女,便也隻能含淚愧疚的招供了。

“嬤嬤,將桌上的信件找人去送文家。既答應了她,便不會食言。”

而她大哥也合該還她這個人情。

於嬤嬤拿著信件出去,文茵便伸手去拿案上畫押的供詞。

“上麵汙穢,莫臟了娘娘的手。”

吳江搶先一步拿起那供詞,細展開來,小心而殷勤的呈遞到對方麵前。

文茵這一瞬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不過對供詞的關注讓她來不及理會這絲一閃即逝的怪異。

“娘娘,最近一連幾日,康嬪都抱著大皇女在您宮外頭哭殿。”吳江陰柔著嗓說著,視線下垂落上那搭在膝上的柔荑玉手,倏而又落下,“娘娘可莫要被她表象蒙蔽,她此舉可不是真心向您懺悔,不過是想借此博得後宮上下的同情,無聲逼迫您讓步呢。更可恨的是,她大概還想著敗壞您的名聲。”

文茵從供詞上抬了眸,視線在他麵上落過一息。

她終於知道這絲怪異感源自何處了,源自這吳公公對她未免太殷勤了些。若是她宮裡的奴才,如此殷勤倒也說得過去,可他一個勤政殿的得臉太監,對她交淺言深似是掏心掏肺的模樣,這難免就讓人覺得有些怪異了。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皇後被禁足了。

一旦皇後被廢,作為後宮位份第二高的貴妃,就極有可能順勢上位了。

文茵重新看向供詞,一個字不露的從頭看到尾。

當天夜裡,聖駕臨幸長信宮。

朱靖沒讓人通報,遂貴妃也沒出來迎他,倒是快至寢殿時見到她的嬤嬤帶人匆匆出來,迎駕問安。

寢殿裡很安靜,邁進殿內時他揮手讓殿裡的宮人都退下。

內寢前他停了步,手指挑開房門上的軟緞門簾,順勢抬眸朝裡麵看去。而後目光徑直落在臨窗而坐的女子身上。

臨窗的書案邊,披著柔藍色外衣的女子手裡握著書卷,認真細看著。桌上宮燈瑩然,朦朧微光罩著一旁畫屏,也攏著溫柔婉約的她。

至上次見麵,已有十來日的光景。

朱靖無聲靜看了她許久。他並非沒想過減少踏進長信宮的次數,或者是不踏進,畢竟後宮是給他放鬆身心的地方,而不是他添堵的,每每來長信宮,至少有大半時候他是不歡而去。尤其是最近這一兩月來更甚,幾次都是忍怒而去,不勝煩憂。

可當他再次踏進長信宮,再一次見到她的清婉麵容時,他無可奈何的發現,心底騰起的那絲難以言喻的滿足感,足矣壓過了內心的那些煩憂。

放了門簾他舉步進來,在她身側停下,高大的身影落下陰影,攏蓋住她的同時,影子也落在了她手裡的書卷上。

“還在跟朕置氣呢?”他俯了身手臂自她身後環過,溫熱軀膛貼上她後背的同時,修長有力的手掌也握住了她執書卷的手,“朕看看,你在看什麼書……刑律?”

他尾音上揚,側過臉看向了她,似在等她解答。

文茵幾乎被他圈抱在懷裡,卻好似感受不到般,不受絲毫影響。

她的視線依舊落在書卷上,不過倒是開了口:“大梁律法嚴明,宣揚的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遂翻看律法逐條來看,想看看是否名副其實。”

朱靖目不轉視的看著她半垂的眼睫,纖密卷翹,宛如展翅欲飛的蝶。

“那你找到了嗎?”

“還在找。”

他掌心攏握她細手,啞聲問:“這般認真,可是想治朕什麼罪?”

文茵低下視線,避開他灼烈的眸光:“不敢治聖上的罪。可若有人仗著天子威勢作威作福,行不法之事,那我覺得此人應合該被治罪。”

說著她掙開他的手,伸手將書卷翻過幾頁,從夾層裡拿出一張蓋著血掌印的供詞。

“強按罪名打殺宮女,仗著權勢迫害選侍,放任親信殘害宮人。從康嬪入宮至今,直接間接喪命於她手的,不下五條性命。”

燭燈隔著宮紗不時跳動,晃在他輪廓深邃的麵上,半明半暗。

“貴妃,你非要掃朕的興嗎?”

此刻的他沒了剛才的柔情繾綣,雙眸沒有多少情緒的看向她。

文茵捏著供詞,另一手去掀宮燈的紗罩,“聖上若舍不得,那臣妾便也隻能成全聖上,讓您眼不見為淨了。”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揭開了紗罩,手上捏著供詞便要往跳動的燭火上放。

一隻手扼住了她的腕。

“朕當日既將那宮女扭送你宮中,既默認那吳江來你這審人,難道以你文茵的聰慧,還不明白朕的意思?”他手上用力朝懷裡一帶,黑眸迫向她,猶如那噬人的旋渦,“朕隨你如何處置。但是文茵,你要想清楚了,拿一宮妃的性命來抵你一婢子的性命,此事傳出去,在前朝後宮將會給你名聲帶來何種影響。”

文茵動了動眼睫,忽而莞爾一笑。

“原來,文家女茵,在外還有名聲啊。”

她說的很輕,眼眸很彎,唇角也很翹。她抬眸望進他深邃的雙眸裡,麵上的情緒一寸寸收斂,語聲平靜:“聖上怕是早忘了,文家女茵,早就青史留名了。”

他怔住,心頭猛地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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