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7975 字 3個月前

來日清早,當那大梁至尊之人從寢殿踏出之時,便意味著貴妃的那場風波至此算是冰封雪蓋了。於長信宮上下宮人而言,這長達一月來壓在他們頭頂的陰霾終於散去。

文茵醒來後沒著急下地,就簡單披了宮裝在床頭倚了會。

床榻前的念夏拿著擰乾的溫熱巾帕給她擦著手,同時也輕聲說著聖上離開不久後就派人送了賞賜、以及著太醫院的人來給於嬤嬤看診的事。

文茵輕點頭示意她知了,念夏稟完了事就默不作聲了。

仔細給娘娘擦拭完了手,念夏將帕子在水盆裡打濕淨過,擰乾後給娘娘淨麵。淨過麵後,就輕手解了娘娘襟扣,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頸子。

娘娘肌體生的白潤細膩,玉軟花柔一般,可這會那細柔白淨的纖頸、細肩、鎖骨上,觸目所及處不規則布著嫣紅至豔紫的痕跡,讓人瞧著忍不住心裡抽疼。

念夏緊抿了唇角,擦拭的動作放輕了很多。

因嬤嬤受了刑沒法伺候,所以昨夜就換她在內寢房門處守著。

鄉下人粗鄙說話都不大講究,從前她未進宮那會,也難免聽過那麼一兩耳朵令人臉紅耳赤的葷話。在那些葷話裡,大抵這男女榻上事是快活的。

可昨個夜在她外頭聽得幾分真切,好似娘娘並不快活。

偶爾從內寢傳出的愉悅笑聲是聖上的,未曾有過半聲娘娘的笑聲。內寢裡男人的喘息聲很重,她不知聖上在娘娘身上施了多大的力,可自時斷時續的細音上判斷,娘娘那會斷是不大好受的。

‘太嬌了些。’

‘快好了,再受會。’

她依稀能回憶起昨夜內寢間歇傳出的幾句纏膩的喑啞低語。

低沉纏綿又挾著不容拒絕的強勢,似撫慰,又似告誡。

窗外文竹探進窗前書桌上幾許發黃的枝葉,外頭有鳥雀不時踩上枝椏,稍作停頓後又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

文茵無聲看著窗外出神,又轉向旁側看向默默給她擦拭身子的念夏。

如今的小宮女沒以前那麼多話了,眉宇間也褪去了從前的稚嫩天真,隱約有了堅毅沉穩的影子。在她長信宮不足一年的短短時間裡,對方迅速成長起來。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念夏淨帕子的手一停,而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擰著帕子。

“有個賭鬼爹,還有個體弱多病的母親,加之一個不成器隨了爹性子的哥哥,再有兩個姐姐。奴婢進宮那會,兩個姐姐已經被賣了抵債了。”說著,她語氣低落下來,“當初奴婢爹為了十兩銀子,讓奴婢頂了入宮名額的缺。當時不少好人家的女兒都怕進宮,可奴婢不怕,於奴婢而言進宮總好過被賣去那下三濫的地方。”

文茵眸帶柔軟:“彆怕,不趕你回去。”

沒等念夏心下一鬆,卻又聽清潤溫柔的聲音響起:“待嬤嬤傷好些了,我讓她在宮中禁衛軍中看看有什麼合適的人。放心,到時候那人的家世品行都會幫你打聽好,當然也會尋個機會讓你看看人,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少不得要你們二人合了眼緣。”

念夏沒有反駁,隻是在心裡想,到時候就推脫那人她不喜歡就是。如今長信宮裡向著娘娘的貼心人還剩幾個?要是連她也走了,娘娘身邊還能剩誰?

“將來出了宮就好好過日子。嫁了人後性情彆太溫和,否則容易讓人揉圓搓扁,該潑辣的時候就潑辣,也好讓人不能輕易小瞧欺侮你。”文茵轉眸看向了窗外,“至於念秋,我就不讓她再回長信宮了,同樣也會讓嬤嬤幫她物色好人,到時候將她直接嫁出去。一會你去趟浣衣局,送些藥及些生活用物過去,再叮囑那管事的,給她安排些輕省些的活。”

念夏低聲應下。

浣衣局,念秋自盛滿衣物的大盆前無措的起身,泡的發白的雙手無處安放似的往袖口藏了藏。

念夏與念秋無聲對視一會,而後轉向那管事的,柳眉倒豎:“人還沒好利索呢,怎麼就開始安排活計了?”

那管事的忙賠笑:“是小的沒注意,姑姑莫怪,莫怪。”

念夏上前兩步,將帶來的東西一股腦的塞到念秋懷裡,念秋手忙腳亂的接住。

念夏又轉向那管事的道:“雖然人已經不是長信宮的人了,可娘娘到底還關注著呢,要是知道人受苛待了,少不得要問責哪個。”

管事的連聲說不敢。

敲打完兩句後,念夏就將一包銀子塞給了那管事的,請他給人安排個輕快活計。

“念秋,你……好好的罷。”

最後對那念秋留了這麼句話,念夏就轉身離開了,留下念秋長久怔罔的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

管事的偷偷掂量下袖中的荷包,感慨的對那念秋道了句,“你倒是個好命的。”跟了個有心的主子。

念秋抱緊了懷裡包袱,忙低頭掩住了澀到泛紅的眼圈。

念夏往回走的這一路心情並不平靜。雖然娘娘沒說,可她不是沒有猜測,當初為何隻有那念秋單獨被聖上叫了出去。

回了長信宮,念夏在扶著娘娘於宮廊慢走的時候,將剛去浣衣局的情形一一道來。說完後兩人皆不多言,無聲默然的沿著宮廊漫步走著,在西風落葉下隨目看著庭院的秋景,也在碧空秋陽下抬眸眺望重重宮殿脊簷延伸處的長空。

不知不自覺,主仆倆竟來到了梅園。

此時的梅園花景未至,不比冬日時候梅花團團簇開的盛景。這會放眼看去,橫斜的梅枝灰撲撲的如枯枝一般,給人中撲麵而來的凋零感,落人眼裡讓人極度不適。

念夏眼前突然就浮現出去歲冬的時候,娘娘執梅枝點她唇,莞爾一笑的情景。那會她唱曲,念春敲花鼓,念秋彈琵琶,念冬吹玉笛,她們歡天喜地的彈著唱著,圍在梅林外護著那月下舞劍的娘娘。

那會是何等熱鬨,又是何等令人難忘的盛況之景。

可反觀如今,梅花凋零,故人也都不在了。曾經的四大宮女,念春身死,念冬出宮,念秋入了浣衣局,如今留在娘娘身邊的隻有她了。

想到往昔,再看如今,念夏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來。

“走罷,還是等冬日梅花再開的時候,再過來看吧。”

念夏強忍鼻音,欸了聲,就忙扶著娘娘轉身往回走。

“世間事就是這樣,難長久的周全,曲終人散是常態,所以也不必過多傷懷。”文茵偏過臉來看念夏,秋風拂亂她層疊繁複的裙擺,“昨夜聖上與我說,下月秋獵時要帶我一道去,到時候我也帶上你。”

念夏聞言,去了剛才的幾分頹靡,有了絲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