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13892 字 3個月前

文茵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養心殿了。</p>

稍微朝床側偏眸,就見到被撩起的帷幔一角背對著坐著一人,此刻闔著眸指骨微屈抵著眉心,大抵是有鬱鬱難解之事,眉宇深鎖。</p>

似是感受到眸光的注視,床邊坐著的人下意識抬頭看來,便見那蜷縮在衾被中的她正睜著眸看他,茭白麵上依舊是副病容沒甚血色。</p>

“醒了?”精神一震,朱靖當即撩起身側帷幔,俯身朝她探出手,覆上她額頭,聲音嘶啞,“可好些了?哪裡可還有不適?”</p>

文茵的眸光在他下巴處的胡茬,以及眼底那不容忽視的青黑上一掠而過。在他掌心覆過來時,她臉朝旁側做了個躲閃的動作,因在病中她沒甚力氣,躲閃的動作並不明顯,可抗拒的意味卻很顯然。</p>

朱靖探出的手僵住了。</p>

他的視線下壓在她清冷眉眼間反複流連,指骨幾度微屈似要收回,片刻之後到底還是再次朝她探去。</p>

“便要與朕置氣,也待你病好了再說。”他歎息著,乾燥溫熱的掌心覆上她沁涼的麵頰,輕微摩挲著,“今個這遭是朕不好,是朕……不擇言了。莫記心上,可成?”</p>

文茵衾被下的手指一下子蜷縮住。</p>

他道歉了,他竟在為白日的事向她隱晦的表達歉意。</p>

見她抿了抿乾燥失血的唇瓣,朱靖低低問了句可是渴了,雖她並不答複,他卻還是低聲道了句:“且先等會。”</p>

替她仔細掖了被角,朱靖站直身,攏好帷幔。</p>

轉過了身,他沉目朝對麵方向招了手。</p>

原來太醫署的若乾禦醫一直在這養心殿裡候著,見聖上招他們過去,一乾禦醫趕忙趨步上前。</p>

“人醒了,可精神依舊不濟,一會你們給朕好好的診。”</p>

朱靖的目光從這些禦醫身上逐一掃過,平聲說著森寒的話:“每日皆給請平安脈,你們下的方子也在用著,可人卻病得更重。是庸醫害人還是有人包藏禍心,且日後再論。但朕今日且將話撂這,太醫署若再取中庸之道,於朕這便是取死之道。”</p>

禦醫們無不麵色慘變,齊齊跪下請聖上息怒。</p>

朱靖的目光直接壓向太醫署院判,沉金冷玉的聲音直衝其打來。</p>

“今日,朕要你們診出個確切病症,出個對症的藥方子。醫不好她,一個也彆想走出養心殿。你聽明白了?”</p>

院判頭皮發緊,硬著頭皮道是,心裡邊卻是十分沒底。</p>

自打娘娘生產至今就時常纏綿病榻,身子骨時好時壞的,他們這些禦醫們來來回回的給診脈看病,卻始終也不敢給娘娘病情下個確切定論來。</p>

歸根究底,他們是難在‘問’這一環節上。</p>

所謂望聞切問,少一個環節都會差之毫厘謬以千裡。</p>

思及至此,院判都不由暗暗叫苦,每每詢問時,這位娘娘總說好得很,哪哪也不病痛,這要他們如何來診?</p>

宮裡的情形眾所周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在不能百分百確診病情的情況下,誰都不敢輕易下藥方子,便隻能退而求其次,照例用些溫和的藥,吃不死人,也終醫不好病。</p>

收了目光,朱靖拿過馮保雙手捧來的玉碗,問了句她此刻用水事宜。</p>

院判低聲回道:“娘娘剛醒,脾胃虛弱,可少飲下些溫水。”又補充,“小半口即可。”</p>

朱靖持湯匙攪了攪,隨即單手撩開帷幔,朝床內側俯了身。</p>

殿內伺候的宮人以及一乾禦醫們都垂了頭。</p>

約莫三兩息過後,隱約聽著帳中傳來喁喁細語聲,隨後又有些安哄人的低語聲。</p>

眾人將腦袋垂的更低。</p>

又過了會,帳前人重新站直了身,轉身將玉碗遞給馮保。</p>

“你們過來,再給皇貴妃診斷一番。”</p>

馮保趕緊搬來了繡凳在帳前半步處放下,又雙手捧起一旁早就備好的覆腕錦帕。</p>

“去掉,直接切脈,務必將她的病給朕診確切了。”</p>

馮保反應過來後忙收了錦帕,院判暗自深吸口坐在帳前,隻覺壓力罩頂。</p>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又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老禦醫過來把了脈。朱靖之後索性撩開了帷幔,讓他們望她麵色。</p>

甚至他還不惜破了規矩,讓觀其舌像、按壓腰腹穴位。</p>

“如何?”</p>

放下帷幔,朱靖低聲發問,目光攫住他們麵部神情。</p>

禦醫們麵麵相覷遲疑不語,最終院判隻能硬著頭皮開口:“不知聖上可代下官們詢問娘娘,可有呼吸不暢或胸口絞痛之症?”</p>

朱靖心頭重重一沉,對她的病情有了不好的預感。</p>

“你是說……心疾?”</p>

院判道:“娘娘病情複雜,下官等需要問過娘娘病症後再行商議,方能下結論。”</p>

朱靖當即轉身撩了帳,俯身問向那背對著他蜷縮的人。</p>

“可聽清禦醫的話了,呼吸通不通順?胸口處可有絞痛之感?”</p>

文茵隻做未聞。</p>

朱靖看她一會,突然側過臉對外沉聲道:“把念夏拎過來。”</p>

一語畢,他便見那陷在寢被裡的人動了動。</p>

她掀開被子轉了身,美眸含怒,俏臉含煞。</p>

他就問:“要不要再將那文雲庭拎來,打瘸他另外一條腿?”</p>

話剛落,就見她又怨又怒,眸中水光漣漣。</p>

“你何必呢……咳咳……”她顫聲咳著,雪潤的手指顫巍指他,眸裡的淚水就滾落下來。病中虛弱,她說了一句就不成聲,倒在衾被中邊哭邊咳。</p>

朱靖一下子就沒了章程。</p>

他還從未見過這般委屈哭泣的她,本來病中的她就蒼白虛弱楚楚可憐,如今梨花帶雨的顫聲哭泣,愈發柔弱無依。</p>

“朕……我……”</p>

他頭回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想去抹她的淚,又想去撫她的背,想去拂開纏在她頸邊的發絲,又想握住她不住顫栗的雪潤雙腕。一時間竟手足無措起來。</p>

“莫哭了,朕唬你罷了,說說而已。”</p>

剛將人拎到內寢門口的馮保,趕忙又將人給放了回去。</p>

接下裡的小半刻鐘的時間裡,馮保及殿內的那些禦醫們皆深低著頭,極力當自己不存在。帳內的那位聖上大抵了忘了還有人在這裡,又哄又抱的,親憐密愛的說著小話,完全不複平常的威嚴冷峻,簡直顛覆他們了認知。</p>

直待裡頭聲音漸消,娘娘似乎是睡了過去,聖上方揭開帷帳下了地。</p>

攏好帷帳轉身的瞬間,他臉上的柔情悉數退卻,臉色陰沉的可怕。</p>

“去外間說。”</p>

他直接抬步就走,禦醫們心頭無不咯噔一聲,低頭緊步跟上。</p>

時值深夜,外間燭火如晝。</p>

朱靖示意人將內寢門闔上,隨即目光一轉,森寒的盯上在旁候著的念夏。</p>

念夏還焦急的忍不住朝內寢方向頻頻偷看,猛地察覺有道擇人欲噬的目光似將她盯住。她身體猛地一僵,隻覺好似被殺機籠罩般。</p>

“將她拖過來。”</p>

話一落,念夏就被幾個宮人給拖至帝前。</p>

朱靖死死盯著她,將手裡物擲過去。</p>

“朕問你,你家娘娘什麼時候開始的咳血?”</p>

念夏悚然一驚。盯著麵前那塊染血的錦帕,猛地也咬住了帶著疤痕的嘴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