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裡, 兩個碧色宮裝打扮的宮女在竊竊私語。
一個道:“最近宮外都在傳,當初賢妃難產,是貴妃娘娘下的手。”
另一個接著低聲道:“ 何止啊,景陽宮每隔不久就要換一批宮女, 聽說之前的那些宮女, 都是被顧貴妃出氣的時候給...”
兩個宮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冷冷的一道聲音響起,“誰給你們的膽子在宮裡編排貴妃!”
兩個宮女身子哆嗦個不停,趕忙跪地磕頭求饒, “三皇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三皇子饒命。”
“奴婢隻是聽宮外傳進來的消息,三皇子饒命啊!”
“呯呯”的磕頭聲不停息, 白石路麵染上了一層殷紅血漬。
“拖下去,將她們倆個舌頭割了。” 祁恒看也不看這兩人一眼,冷著臉朝景陽宮走去。
景陽宮內, 名貴的碎瓷和珠釵首飾散落一地, 殿內彌漫著一股濃重血腥的味道, 地麵上躺著一個斷了氣的宮女,脖頸處和臉頰上是一個個被簪子紮出來的血窟窿, 血汩汩而流, 淌了一地, 而那個滴著血的簪子, 躺在顧貴妃腳旁。
顧貴妃坐在上首, 麵色猙獰,眼神狠厲,保養得當的手此刻沾了點點血漬,“外麵都在傳本宮囂張跋扈、歹毒狠辣,兄長又被陛下當眾斥責、貶了官職,賢妃、淑妃她們都在看本宮的笑話,本宮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冷厲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顧貴妃身旁伺候的宮女、太監瑟瑟發抖,縮在角落裡,頭越埋越低,連呼吸都不敢大氣。
祁恒進來看到此番場景,不由得眉頭皺了皺,“派人來收拾乾淨,今日之事誰也不準傳出去。”
猶如鵪鶉發抖的宮女趕忙點上濃濃的熏香,抬走已經咽氣的宮女,清理滿地的狼藉。
祁恒走到顧貴妃身旁,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道:“ 母妃消消氣,不過是一些流言而已,兒臣會處理這件事情的。”
顧貴妃憤憤道:“ 定是晏府搞的鬼,當真是好手段,壞了顧家與本宮的聲譽,所幸陛下寵幸咱們母子倆,沒有讓晏府得逞。”
祁恒負手而立,“ 此事歸根結底,還是舅舅家惹出來的禍端,還請母妃將舅母召進宮,狠狠敲打一番。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總要收斂一些。還有表妹,母妃就不要讓她再進宮了,表妹實在驕縱,若不是她執意欺負薑姑娘,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顧貴妃眉頭一皺,不滿的看著祁恒,“ 母妃因著晏家人聲名狼藉,你舅舅因著晏家人官職連降幾級,你表哥更因此損了身子,以後再難有香火。恒兒你竟然為晏家人說話,若不是晏家,咱們又怎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
祁恒語氣沉沉,“ 母妃息怒,兒子並不是為晏家抱不平,隻是舅舅他們實在是咎由自取,但凡他們顧慮著母妃和兒子的名聲,也不會如此囂張氣盛。那群大臣慣是牆頭草,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情,不少原本支持兒子的臣子袖手旁觀,白白讓太子得利。”
顧貴妃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隻要你父皇恩寵咱們母子倆,還怕沒有人支持你奪太子之位嗎?太子不足為懼。”
祁恒不欲與顧貴妃討論此事,換了個話題,“ 兒子準備明日去晏府探望薑小姐,如今流言越傳越盛,兒子總要有所表示,才能揭過此事。再者,薑小姐本就是無辜受害,受了不少驚嚇,兒子總要去看望一番才安心。”
顧貴妃仔細端詳祁恒幾眼,“ 晏家與咱們撕破了臉皮,你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晏家人不會領一分情。說來說去,恒兒你是在心疼那薑嬈吧,明熙說的不錯,那薑嬈一副狐媚樣,你不過才見了她幾次,就被勾的昏了頭腦。”
祁恒臉色一變,眉頭皺了起來,“ 母妃您這是什麼話,與薑小姐無關,兒子在做什麼,兒子心裡自有盤算,您就彆多想了。”
他這話一出,顧貴妃愈發憤懣,“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能不清楚你心裡在想什麼?賞花宴那日,你在秋香閣見了薑嬈後眼神就變了,今個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薑嬈說話。母妃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趁早打消這些心思,母妃絕不會讓那薑嬈入到你的皇子府。”
祁恒深吸一口氣,“ 兒子喜歡哪個姑娘,還請母妃不要插手。兒子還有事,這幾日就不進宮打擾母妃了。如今宮內宮外都盯著顧家與景陽宮,請母妃與舅舅顧全大局,勿再惹出事端,兒子告退。”
看著祁恒大步離去的身影,顧貴妃染著丹蔻的指甲指著祁恒的背影,喘著粗氣,“ 這是你做為兒子應該說的話嗎?恒兒,你為了一個女子,與母妃這般置氣,這樣傷母妃的心,母妃都是為了你好,可你又是怎麼做的!”
晏府中,祁毓著常服,僅帶了一名貼身侍衛,來到晏安的院子裡。
祁毓麵色帶笑,“子瞻你因勢利導,將顧家連帶著顧貴妃的醜事傳的沸沸揚揚,陛下因此無奈廢了三弟手中幾顆得力棋子,子瞻,你幫了孤大忙。”
晏安合上手中的書,請祁毓落座,“ 顧家太過欺負人,惹了民憤。再說,我本意也隻是為了替表妹出氣,隻不過順帶幫了太子您。”
祁毓朗聲笑道:“ 就沒見過比你還實誠的人,有你這麼個好兄弟來幫孤,孤感動不已,沒想到是孤自作多情了。”
祁毓舉起茶盞,以茶代酒,與晏安碰了一杯,“ 父皇礙於顧貴妃與三皇子,並未太過處置顧家,不過父皇聽到顧貴妃謀害皇嗣的消息後,這一段時間開始冷落顧貴妃,好久沒踏足景陽宮了。”
晏安飲下清茶,“ 顧貴妃盛寵多年,怕是不會輕易倒下,殿下不可掉以輕心。”
祁毓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想必過不了幾日,父皇又會去到顧貴妃宮中。不過經此一遭,已經在父皇心中留下了一根刺,假以時日,這根刺會時不時提醒父皇,顧貴妃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兩人說了一些朝堂之事,祁毓又道:“ 再過幾日便是會試,如今顧家自身難保,一時半會不敢再找事,子瞻你抓緊時間準備會試,孤等著你的好消息,孤盼著與你一道共事。”
晏安眉峰一挑,“殿下對我這麼有信心嗎?萬一讓殿下您失望了怎麼辦?”
祁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是篤定,“ 孤自是信你。”
“對了,你表妹身子可安好?聽聞你表妹受了驚嚇,回府後便臥床不起,孤特地帶來不少珍貴藥材,若是有什麼需要孤幫忙的,儘管開口。”
晏安眸子閃爍笑意,“多謝殿下,表妹已經好轉。”
祁毓遺憾的短歎,“那日在賞花宴與薑小姐匆匆一見,來不及交談,本想著今日來到晏府,能有機會與薑小姐見麵,不料卻出了這檔子事情,實在是不湊巧。”
晏安隨意散漫的笑了笑,“ 那可真是不湊巧,殿下事忙,還是快回去東宮吧!殿下的好意我會告訴表妹的。”
祁毓“哈哈”笑幾聲,促狹的看著晏安,“ 孤與你相交多年,從未見你將哪個女子掛在心上,能避則避。可孤瞧著,子瞻對薑姑娘,倒是與其他姑娘不同。你每次提起薑姑娘,眉梢眼角都少了幾分清冷。孤不妨告訴你,孤對薑小姐並無他意,之所以想要與薑小姐見上一麵,也是想要知道,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讓子瞻你動心。”
晏安一怔,複又沉沉笑出聲,他偶或有些疑惑,不知自己對薑嬈是何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