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外擁擠的人群逐漸散去, 晏安朝著之前顧明熙和顧明長藏身的巷子盯了片刻,對著身旁的小廝吩咐幾句,隨即上了馬車與薑嬈等人一道回府。
阮氏得知此事後冷哼一聲,“ 欺人太甚, 嬈兒和大郎、二郎兩次三番的被人下黑手, 竟然欺負到我們晏家頭上,此事決不能就此揭過。”
晏池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案桌上,“ 母親息怒,彆因此氣壞身子, 我與二弟無礙,沒有傷到哪裡。咱們晏家一向和善待人, 並不曾與什麼人結怨,對方這次有備而來, 手段殘暴,可見是恨我和二弟入骨,能下此黑手的, 恐怕也隻有顧家人。”
上首的晏老國公沉穩出聲:“ 歹徒已被關進開封府, 但不可掉以輕心, 派咱們晏府的人查明最近出現在貢院巷子外的都有哪些人。嬈兒還有你們兄弟幾個,在主使之人沒有查清楚之前, 儘量不要出門。即便出去了, 也要多帶些小廝防身。”
一旁的晏安頜首, “祖父放心, 那巷子倒也不算清冷, 背後之人與幾個小混混一起出現,定非常惹眼,孫兒方才已派人去打聽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結果。”
晏老國公神色舒展,點點頭,“ 嬈兒是晏府的福星,若不是她做了善事,今日你與大郎後果難料。你們兄弟幾個更要向嬈兒看齊,有一顆善心,力所能及的做些善事,不求回報,隻求心安。老天爺不是那等昏了頭腦的人,一切事情冥冥中自有注定,這個世道總是不會讓好心人吃虧的。”
晏府七個郎君端正神色,齊齊應道:“孫兒知道了。”
薑嬈笑吟吟看著晏老國公,“ 這非嬈兒一人功勞,外祖父、舅舅、舅母與幾位表哥仁善,平日不吝行善行,嬈兒跟著您們受益不少。隻是這背後主使之人當真是歹毒,若是顧家人所為,顧家囂張跋扈,開封府尹怕是會幫忙掩飾此事。”
“ 嬈兒你說的很對,待有了證據後,上朝時直接稟到陛下麵前,不能給顧家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晏安的父親晏仲應道:“父親放心,說來顧家人此番手段並不高明,有心徹查一定可以找到線索,我與二弟、三弟屆時會聯合其他交好的臣子,一同向陛下稟告此事。”
晏老國公應了一聲好,又隨和的看向晏安與晏池,“大郎、二郎一連在貢院待了九日,又出了這檔子事情,祖父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兄弟倆回去泡個熱水澡,用膳後好好休息一番。”
阮氏笑著接了一句,“ 你們兄弟倆在貢院裡考試,嬈兒還有三郎他們幾個,一有空就在貢院外等著你們,倒是看起來比你們倆還緊張呢。會試可算結束了,你們啊,都去好好休息一番,我已吩咐府上的廚子備了不少好吃的,待會兒就能吃到了。”
晏三郎晏研臉上笑開花,高興的驚呼一聲,“伯母您真好,侄兒今日要大飽口福了,今個凶險至極,侄兒可要多吃幾碗飯,慰藉一下受了驚的心靈。”
他又抬起下巴,一副作怪的模樣,“ 伯母您看,侄兒這幾日瘦了不老少呢,再加上驚嚇過度,雙下巴都少了一個呢!”
阮氏笑成一團,眼裡滾出了淚花,“你這頑猴,想吃多少吃多少,伯母給你管夠。”
看到這和煦的場景,薑嬈不禁綻開笑顏,她在南陽時,薑侯爺與晏氏便恩愛非常,如今來到外祖家,晏府雖枝繁葉茂,可大多數人仁善和樂,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勾心鬥角的事情,相處的十分愜意。
她彎成月牙的眸子,移到晏安那處,恰巧對上晏安的視線,四目相對,兩人皆帶著笑意。
顧府中,顧明熙的父親顧誌書看著偷偷摸摸進府的顧明長兄妹兩人,“ 為父說過多少次了,你們兄妹兩個不準再出府,何況聖上也下了禁足的命令,你們倆倒好,又乾什麼去了?”
顧明長支支吾吾,“ 隻是在府裡有些憋悶,我與妹妹出了府,再說姑母前幾日已哄得陛下將我們兄妹倆的禁足解了,我們出府也沒人追究的。”
顧誌書負手而立,“ 貴妃娘娘雖近日重獲恩寵,可她特意叮囑,你們兄妹倆不可再惹出事端,否則她絕不會再為你們求情。因著你們不成器的兄妹倆,為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們顧家如今權勢一落千丈。你們安分一點,如果再惹出事情,用不著貴妃娘娘發話,我第一個收拾你們。”
顧明長和顧明熙低著頭,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父親,我們知道了。”
會試落幕,開封城熱鬨非凡,如意樓裡,不少閒著無聊的人開始下賭注,打賭誰能奪得會試第一名。
今年因為有晏安和晏池參加,更是引來不少關注。那些看不慣晏家的世家權貴的郎君一擲上白兩白銀,自是賭晏安難以名列前茅。
再加上有顧明長在,不少人為了討好他,跟著他屁.股後麵下賭。
顧明長前呼後擁的進了如意樓,剛落座就豪擲千兩白銀,頗是闊綽,“都給我投進去,心比天高,狀元郎哪是那麼容易的,怎麼也落不到他晏二郎頭上。”
那些顧明長的小跟班趕忙應和,“顧公子說的是,都道晏安才情出眾,我看不見得,不過是仗著權勢虛名傳的響罷了,非要多此一舉考科舉,沽名釣譽之徒。”
顧明長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扔過去,“說的不錯,這賞你們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上一次是晏安命好,躲過了一劫,可他總不會次次都這麼命好,晏安害的自己不能人道,他一定要千百倍的報複回去,讓晏安也嘗一嘗這屈辱的滋味。
“表妹,這如意樓裡的飯食一絕,頗是美味,咱們進去嘗一嘗。” 晏三郎對著薑嬈道。
薑嬈剛進去如意樓,便聽到了那些詆毀晏安的話,她臉上的笑意淡了淡,“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讓人貽笑大方。我原本以為是一群長舌婦在這裡七嘴八舌,抬眼一看,原來是名滿開封城、人人喊打的顧公子還有他的小跟班啊!”
“表妹說的不錯,有些人比長舌婦還讓人討厭,不,我說的不對,這哪是人啊,畜生都不如。”
晏三郎故意提高聲音,接著瞥了一眼顧明長,“也不知顧公子午夜夢回時,會不會見到被你害的沒了性命的幾位姑娘,正站在你的床頭,直直的盯著你。”
顧明長臉色一變,猛然覺得背後無端的泛起涼意,他神色陰鷙,站起身朝著薑嬈走了過去,“ 薑姑娘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禍從口出,得罪我們顧家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晏三郎、四郎、五郎、六郎還有晏七郎齊刷刷站成一排,將薑嬈護在身後,活動了幾下臂膊和手指,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顧明長你剛才說的什麼,我們兄弟幾個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顧明長身子一僵,看著人高馬大的晏三郎幾人,感受到了潛在的威厲。
他腦海中響起顧貴妃叮囑的話語,憋屈的將未出口的臟話咽了進去,待日後三皇子登上皇後,姑母成了太皇太後,他倒是要看看,晏家人還能不能如今日這般趾高氣揚。
薑嬈眼波靈動,對著遊玉交代了幾句,遊玉緊跟著悄悄出了如意樓,不多時,幾位衙役來到如意樓,“ 律法明文規定,禁止當眾下賭,參與人員統統受訓。”
因著顧明長下的賭銀最多,他自是受訓最嚴重的那一個,被秉公執法的衙役教訓了兩刻鐘有餘,唾沫與口水齊飛,顧明長被噴了一臉。
薑嬈與晏三郎幾個在一旁品著茶看著好戲,看著顧明長那一副麵色鐵青、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可真是令人舒坦。
開封府裡,那些有著“職業素養”的小混混利落的將所有事情都吐了出來,“ 大人,俺們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俺們就是一時鑽到錢眼裡了,如今俺們知道錯了,願意戴罪立功,指認那主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