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妃撫上祁瑜沾著灰塵的臉頰, 心疼的道:“ 瑜兒,你受苦了。”
祁瑜雙眸直直的看著蜀王妃,拉著蜀王妃的手不放,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 “母親, 您快將女兒救出去,父親呢?父親最疼瑜兒了,父親怎麼沒有來?”
蜀王妃拿著帕子抹眼淚,不忍心告訴祁瑜事情真相, “你父親,你父親他最近繁忙, 抽不出身。”
祁瑜猛地放開蜀王妃的手,心頭好像綁了一個大石塊, 止不住的往下沉,她冰冷的出聲,“ 父親再怎麼忙碌, 連見我一麵的時間都沒有嗎?”
看著祁瑜如淬了毒的刀子似的目光, 蜀王妃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還覺得有些可怕。
祁瑜深吸一口氣,她微微搖著頭, 語氣激動, 帶著哭腔道:“母親, 父親不來見我, 我不怨他, 您讓他去向陛下求情啊,這裡又臟又臭,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女兒要離開這裡。”
蜀王妃看著祁瑜這般模樣,心裡很不是滋味,她重新拉上祁瑜的手,安撫道:“ 眼下陛下不願格外開恩,瑜兒你彆急,你再等等,待過幾日,等陛下心情好的時候,母親再進宮求陛下將你放出來,母親一定不會讓你一直待在這裡的。”
聽到這話,祁瑜腦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斷,這兩日,她一直盼著祁宣帝下諭旨將她從大牢裡放出來,她是蜀王最喜愛的女兒,她是陛下的親侄女,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今日蜀王妃的這一番話,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祁宣帝下令讓她待在大牢裡,自己還能出去嗎?
祁瑜神色猙獰,往後踉蹌幾步,尖銳的聲音在陰森的大牢裡格外刺耳,崩潰出聲,“你們就隻會讓我再等等,你們知不知道,待在這裡的每一刻鐘都是煎熬!你眼睜睜看著我受苦無動於衷,你還是我的母親嗎?”
蜀王妃身子愣在那裡,這樣發狂的祁瑜,和她印象中乖巧柔弱、溫柔懂事的小女兒大相徑庭,有這麼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一絲懷疑,麵前的這個臟兮兮的、恍若渾身長了利刺的姑娘,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蜀王妃哽咽道:“為娘何苦忍心看著你待在大牢裡?你上頭的兩個長姐早早的嫁人了,你父親平日又不常來我的院子,這麼多年,隻有你陪著我,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女兒。若是可以,母親現在就想讓你回去王府,你以為母親心裡好受嗎?”
此時的祁瑜早已聽不進去所有的話,她陰冷的看著蜀王妃,“陛下不同意,母親你去想其他辦法呀,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將我救出去的。”
看著神色期冀的祁瑜,蜀王妃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這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小女兒啊,她點點頭,“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為娘一定將你救出去。我已經打點好了這裡的衙役,沒有人敢欺負你的。”
“那就好,母親,瑜兒等著您來救我。” 祁瑜陰鷙的臉上露出稍顯猙獰的笑,在黯淡的光線下看著格外讓人心驚。
她湊近蜀王妃的耳邊,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瑜兒不願一個人待在冷冰冰的大牢裡,你們若是不將女兒救出去,瑜兒便想讓你與父親也一道在大牢裡陪著瑜兒呀!”
蜀王私下裡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也稍稍知曉一點,她是個自私的,她可無法忍受其他親人在外麵享福,而她隻能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裡度過。
祁瑜輕飄飄的聲音飄在蜀王妃的耳中,讓她止不住渾身一顫,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她自是明白,女兒是在威脅她。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祁瑜,默了片刻,“ 好,為娘先走了。”
祁瑜看著蜀王妃離去的身影,麵上發狂的笑意瞬間不見,說什麼骨肉情深,這不就是個笑話嗎?
父親總是說他最喜愛自己,可如今自己出了事,他放棄了她這個女兒,連看都不來看她一眼,待再過一段時日等他們回去蜀地,豈不是更將她拋到腦後了?
她隻得隱晦的威脅蜀王妃幾句,以免他們對自己不管不顧。
說來也是巧,在祁瑜隔壁的關著的,正是當初買通幾個小混混謀害晏安、為自己妹妹背了鍋的顧明長。
顧明長豎著耳朵,聽著祁瑜那邊的動靜。
他比祁瑜在開封府大牢裡待的時間更久,如今的他,哪裡還有世家郎君的出塵不染,麵色枯黃,穿著臟兮兮的囚服,跟著所有的犯人一道出去勞作,稍微表現不好,就要挨鞭子。
顧明長雙眸漸漸陰沉,當時顧明熙曾許諾,待她成了三皇子妃,便幫忙將他從大牢裡救出去。
可一轉眼幾個月過去了,連顧明熙的影子都見不到,他可沒有多少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蜀王妃神色緊繃出了開封府大牢,盤算著如何將祁瑜救出來。
眼下不可再去向祁宣帝求情,她先去了顧貴妃那裡。
明眼可見顧貴妃最受寵,若是她能幫忙在祁宣帝麵前說幾句好話,想必祁瑜可以被放出來。
顧貴妃聽聞蜀王妃的來意,品著茶遲遲不吭聲,她與蜀王妃平日沒什麼交情,若是今個拉她一把,到時候也能多為祁恒拉一點助力。
顧貴妃放下手中茶盞,“瑜兒也算的上是本宮的侄女,本宮也不忍看著她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進去大牢,本宮啊,隻能儘力在陛下麵前提幾嘴,隻至於陛下怎麼說,那可不是本宮可以左右的。”
蜀王妃低聲下氣的道謝,已然沒有了以往的跋扈。
若是往日,聽到顧貴妃說祁瑜是她的侄女這話時,蜀王妃絕對會笑出聲,再怎麼受寵,不過就是祁宣帝的一個寵妾,又不是椒房殿的皇後,哪配得上說自己的女兒是她的侄女,擺什麼譜呢。
可眼下,有求於人,即便蜀王妃看不上顧貴妃,也隻得恭維的說著好話。
顧貴妃隻所以答應幫蜀王妃求情,一是為了祁恒,二是為了自己娘家的侄兒顧明長。
顧明長至今還在大牢裡關著,若是祁宣帝同意赦免祁瑜的罪名,那她可以順帶著祈求祁宣帝減免顧明長的罪名,也將他從大牢裡放出來。
顧貴妃去了文德殿,恰好太子祁毓也在那裡,她不著痕跡的看了祁毓一眼,對著祁宣帝道:“陛下,臣妾有些話想要對您說,你看,不如讓太子先下去吧?”
祁毓似笑非笑,“父皇讓孤協助批奏折,孤還沒有處理完呢,貴妃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孤絕對不打擾您與父皇的談話。還是說,貴妃不喜孤,不願當著孤的麵說話?”
顧貴妃眼角抽了抽,太子近來越發討人厭了,光明正大的在祁宣帝麵前給她上眼藥。
連連深吸幾口氣,顧貴妃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哪裡的話,太子誤會本宮了!”
祁宣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就讓太子待在這吧,待會兒朕還有事交代給他。你來可是有什麼事?”
顧貴妃躊躇片刻,還是說明了來意,“陛下,瑜兒是蜀王和蜀王府最疼愛的女兒,如今蜀王妃難過的食不下咽,嬪妾看了都覺得不忍心。瑜兒確實犯了錯,如今受到懲處,也知道錯了。小懲大誡就可以了,瑜兒身子弱,若是在大牢裡出了什麼意外,勢必影響蜀王與您的兄弟情誼。不如,您將瑜兒放出來吧!”
祁宣帝揉著眉頭,一時沒有發話。
“孤竟不知,顧貴妃這般關懷蜀王府上的事情!”太子祁毓出了聲。
顧貴妃訕訕一笑,“本宮也是為人母親,深知母親對兒女的擔憂,看到蜀王妃這般模樣,隻是有所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