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心慌意亂, 安慰著徐晚清,“你放心,晏府不敢輕易對姑母動手,你是我的侄女, 一定不會有事的。等明日, 你就回去蘇州。”
徐晚清眼睛閃了閃,沒有接這話。
來開封的這一段時間,開封繁盛輝煌,豈非蘇州可比?她一定要留在開封。
正說這話, 侍女進來稟道:“大夫人,晚清小姐, 老國公請你們過去。”
徐氏身子軟了軟,她深吸一口氣, 整理好衣衫鬢發,她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己,她為晏府守寡這麼多年, 晏府應當不會追究她的責任的。
徐晚清再次為自己出聲, “姑母, 侄女受了你的蠱惑做出這等事,您可一定要為侄兒說句話, 不能讓這等醜事毀了侄女的一輩子。”
徐氏進門的一刹那, 見到晏老國公坐在紫檀椅上, 麵上沒有什麼表情, 阮氏也在。
徐氏和徐晚清剛走過來, 晏老國公不怒自威的出聲,“跪下。”
徐氏愣在那裡,沒有動作。
她在晏府這麼多年,因著她的丈夫和孩兒早逝,府上上下都尊稱她一聲大夫人。即便是晏老國公,也從未對她說過什麼重話,更彆提如現在這般讓她跪下。
晏老國公的目光似刀子般,含著威嚴和失望,鳩杖狠狠搗在地麵,他再次吐出兩個字,“跪下。”
晏老國公板著臉,散發著一股淩厲和壓迫,由不得徐氏反駁。
徐氏身子一抖,和徐晚清跪在地麵。
晏老國公出聲,“ 我雖不是你公爹,可也是你長輩。晏府念在你喪夫喪子,一直對你多有忍讓。可你又是怎麼做的?你有何顏麵麵對你夫君和兒子的靈牌!”
晏老國公起身,他歎口氣,“晏府對你不薄,你今個為一己私欲而坑害二郎,晏府留不下你這等有心機的人。”
麵對晏老國公的數落,徐氏憤憤不平,她自認為她為晏府守寡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她是做的不對,可也不值得晏老國公這般待她。
“ 我嫁入晏府沒幾年,夫君和兒子一一殞命,這麼多年,我一直守著晏府,從來不曾有過改嫁的念頭,也不曾為你們添什麼麻煩。如今就為了一件事,老國公竟這般質問我!”
徐氏挺直身子,“莫不是老國公要追究我的罪,難不成還能賜我一死?死了也好,我可算能與我夫君和兒子在黃泉下會麵了。”
晏老國公冷歎一聲,“執迷不悟。”
事到如今,徐氏還在用自己的性命逼迫晏老國公。
晏老國公盯著她,冷漠的道:“晏府不要你的命,明日起你去莊子上,那裡自有侍女小廝照顧你,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當然,你也可以帶著你的侄女回去蘇州,晏府絕不留你。”
徐氏呆愣的望著晏老國公,滿臉不可置信。
她一直利用早逝的夫君和兒子當做她的護身符,她從沒想過,今日晏老國公會追究她的責任。
徐氏嘴硬道:“我是晏府明媒正娶的兒媳婦,哪怕我夫君和兒子不在人世,你也不能將我休了。”
蘇州哪有她的容身之地,蘇州徐家門第不高,她若是因為此事被休回家,怕是徐家人能將她吃了。
一直未出聲的阮氏道:“ 你不回蘇州,那明日就去莊子上,以後再也不要踏入晏府一步。這是晏府對你最後的退讓。”
徐氏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她尖銳的叫起來,“這麼多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阮氏懶得和她廢話,擺手示意小廝將徐氏拖下去,“ 這麼多年,晏府上下尊敬你,不曾虧待你一分,可你又是怎麼坑害二郎的?你無非就是仰仗著晏府的仁善為非作歹。”
徐氏儘力掙紮,小廝很快將她帶下去。
阮氏將視線移到徐晚清麵上,語氣嘲諷,“ 從你來府上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和你姑母打得什麼主意。你既然這麼急著嫁人,不妨我替你挑一戶人家嫁了。”
徐晚清趕忙磕頭,“夫人,晚清是受了姑母的蠱惑,請夫人饒過晚清。”
“ 論家世,你不如嬈兒;論美貌,你不如她;論仁善知禮,你還不如她。名揚蘇州的才女,就是一個笑話。”阮氏冷淡的看著徐晚清,一字一句道:“像你這種人,比不上嬈兒一根腳趾頭。”
徐晚清身子顫抖,阮氏輕飄飄的冷漠和嘲諷,讓她覺得十分羞愧和難堪,麵上火辣辣的疼。
畢竟徐晚清不是晏府的女郎,再者此次的主謀是徐氏,阮氏不方便追究徐晚清的錯,隻是將她攆出了晏府。
縱容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晏府乃是書香世家,最是知禮,被晏府主動攆出來的人,肯定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得罪了晏府。
一時間,其他人對徐氏和徐晚清退避三舍,關於她們倆的各種傳聞沸沸揚揚,她們倆人的名聲徹底毀了。
徐氏整個人好像老了十幾歲,她雙眼呆滯無神,慢慢的將視線移到徐晚清身上,“晚清,你回去蘇州吧,姑母幫不了你了。”
“若不是姑母執意出此下策,怎會落到如今地步?” 徐晚清語氣不滿,“姑母就安心待在莊子上吧,回不回蘇州,我自有主張。”
徐晚清第二日一早離開了晏府,徐氏也搬去了郊外的莊子度過殘生。
臨走時,徐氏執意要帶走她夫君和兒子的靈牌,阮氏不允,“ 他們是晏家人,享受晏府的祭奠,你儘可一個人安心去莊子上。”
徐氏的夫君和兒子去世這麼多年,她日日夜夜望著她夫君和兒子的靈位,這靈位,在徐氏眼中,無異於是她夫君和兒子的化身。
如今不能將這兩個靈位帶走,簡直是挖她的心、要她的命。
徐氏難以接受,一下子暈了過去。
清晨的日光和煦,晏安緩緩睜開眼,昨夜飲下的媚藥藥性已散,他口有些乾,剛想下榻去喝口茶,注意到床頭案桌上放著茶壺和茶盞。
晏安勾了勾唇,這是薑嬈提前為他準備的。
“夫君,你感覺如何?” 薑嬈緩緩睜開眸子,關切的看著晏安,昨夜她一直陪著晏安,很晚才睡下。
晏安攬著她的細肩,語氣有些低啞,“為夫還難受,怎麼辦?”
薑嬈信以為真,翻開錦被,青絲披在細肩頭,“我去為你煮藥。”
晏安輕笑一聲,翻身將薑嬈壓在身下,語氣撩人,“為夫不需喝藥,有嬈兒就可以了。”
巫山雲雨,雲歇雨收,等兩人真正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薑嬈眉目含春,整個人如海棠般嬌豔動人,她可算明白了,晏安這人,確實是衣冠禽獸,總想纏著她做那種事情。
可她喜歡這樣的衣冠禽獸,昨夜那麼備受折磨,晏安寧願自己忍受,也不願動她一根手指頭。
遊玉告訴了薑嬈關於徐氏和徐晚清的事情,薑嬈輕輕的道了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徐氏一直利用晏府眾人的善意,如今算是自食其果了。”
阮氏見到晏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症狀,又請來大夫為晏安把了脈,確認沒有一點不妥之處,這才放下心。
薑嬈後來聽阮氏說,徐氏搬去莊子上整日抑鬱寡歡,徹底不再有什麼心思。而徐晚清,不知怎的攀附上了開封城一世家子弟。
起初,徐晚清以為自己可以嫁入那權貴之家,可那個世家子弟,早已知曉徐晚清是被晏府趕出來的,隻是將她當成個玩物而已,玩弄了徐晚清以後,又將她拋棄了。
徐晚清徹底沒了臉麵和清白,隻好灰溜溜的回到蘇州,可她的所作所為已傳到了蘇州,以往那些追捧她的郎君,如今一個個對她嗤之以鼻。
最後,徐晚清無奈嫁給了一小門小戶,那小門小戶的當家婆子可是個厲害人物,徐晚清在她的手下,討不到一點兒好。
薑嬈聽到徐晚清和徐氏對消息,心中不起任何波瀾,這也是她們咎由自取。
“夫君,你說你長的那麼好看乾嘛?” 薑嬈單手托腮,打量著晏安,“柳如蘊,祁瑜,又來一個徐晚清,哪怕你成親了,還是有不少女郎打你的主意。”
如今晏安對除了薑嬈以外的其他女郎避之不及,他的嬈兒這麼溫柔體貼,又不咄咄逼人,也不耍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有些女子簡直太可怕了。
女郎眸子水盈盈的,晏安抬手在薑嬈麵上撫了一下,開玩笑道:“ 許是上輩子咱們兩個沒有在一起,所以這輩子為夫恰好長的還算可以,入了嬈兒的眼。”
薑嬈唇畔盈起一抹笑,“若真有上輩子的話,不知夫君上輩子有沒有喜歡上我?”
晏安眸子溫柔的看著薑嬈,“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怎會不喜歡嬈兒?”
薑嬈盈盈一笑,她坐到晏安懷中,聽著他胸.膛跳動的心跳聲,“夫君,我也是。”
薑嬈嫁給晏安後,她便再也沒有做過一個預知夢。
她做的那幾個預知夢,雖然
次數不多,可每次都在緊要關頭。
若是起初沒有夢到淮陰侯祁信要來南陽城,薑嬈也不會為避開祁恒去到開封,從而與晏安結緣。
這幾個夢將晏安與薑嬈的軌跡拉在一起,讓他們倆越靠越近。
雖然不知道為何會做那些夢,但薑嬈很慶幸,她人生的軌跡,終是和夢中的不一樣。
重陽節那日,宮中舉辦了賞花宴,薑嬈隨著晏安進宮,不少官員的夫人主動湊上來和她打招呼。
薑嬈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顧明熙和顧貴妃,自祁恒被祁宣帝幽禁在府之後,薑嬈便很少聽到顧明熙和顧貴妃的消息,今個在賞花宴見到她們二人,倒是吃了一驚。
顧貴妃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眼角的細紋可見其老態,失了以往的神彩。
而顧明熙麵色蒼白,唇上沒有什麼血色,麵上表情陰陰沉沉的,看上去非常虛弱憔悴。
祁恒之前一直被祁宣帝禁足,這次賞花宴,是他這段時日一來第一次得以出府。
宴席開始不久,席間正熱鬨的時候,顧明熙不知怎麼一回事兒,她先是陰沉的笑幾聲,這笑聲尖銳,響徹在大殿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