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窈窕世無雙 耿燦燦 13116 字 3個月前

鳴秋之宴的帖子由南府小廝送往各府, 唯有穆辰良這, 是由南侯爺親自登門相邀。

當著南侯爺的麵,穆辰良婉拒此次鳴秋之宴:“近日身體抱恙, 需在府靜養。”

他分|身無術, 總不能同時以穆家少爺和空青的身份出現。

南侯爺也不好多說什麼。禮數到了就行, 人去不去無所謂。

令窈聽聞穆辰良不去, 高興至極。

他若去了, 她定玩得不痛快。

聽到消息時正好在大奶奶處歇涼, 今年的新衣已經做好, 大奶奶讓人將新衣送往各房。

令窈心情好,望見其中有鄭嘉和的一份, 捧了衣裳便往度月軒去。

剛走到垂花門, 隱約聽見裡麵的瑤琴聲。再往前踏幾步, 窺見院子裡的參天古樹下,鄭嘉和一襲青袍,修長的手指緩緩拂過琴弦。

有匪君子, 白壁如玉, 說得便是鄭嘉和這般。

鄭嘉和的琴音, 向來是最好的。

令窈悄悄躲在門後聽,直到他撫琴一曲畢, 她才現身。

還沒走到麵前, 鄭嘉和的呼喚聲已起:“卿卿。”

令窈笑著朝他走過去:“哥哥。”

“方才躲在門後,腿都要站麻了罷?我的一曲瑤琴,你可還滿意?”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來了。

“哥哥的琴聲, 如泣如訴,似是天上瑤池之音,若沒有那一縷似有似無的憂傷,那就更好了。”令窈懷抱新衣,古靈精怪地繞到他身後,低下腦袋問:“哥哥何故憂心?”

鄭嘉和側眸凝視她:“我何故不憂心?”

令窈微怔,無法回應。

鄭嘉和的心思,她猜不透,她隻看得到他如今溫溫柔柔的一麵,至於這溫柔的表象下,藏了其他什麼東西,她不願知道也不想知道。

“哥哥愛說不說,我懶得猜。”

鄭嘉和牽過她的一隻手:“卿卿莫生氣,我告訴你便是。”

令窈將耳朵湊得更近:“那你說。”

“我憂心卿卿每日是否吃飽穿暖。”

一聽就是騙人的。令窈也不拆穿,將手抽出,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又不是街上的乞丐,怎能不吃飽穿暖,鬢鴉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嫌我吃得太多呢。”

“卿卿在長身體,吃得多才好,隻是夜裡莫要貪嘴,萬一積食,整宿無法安枕。”

“是是是。”令窈笑話他:“從前怎麼沒發現,原來哥哥叨嘮得很。”

她想往屋裡去放衣裳,鄭嘉和有意攔住她:“是今冬的新衣罷,給我瞧瞧。”

令窈隻好收回腳步,將衣袍放到鄭嘉和膝上。她朝屋裡看一眼,總覺得屋裡有人,問:“是誰在屋裡?”

鄭嘉和:“是飛南。”

令窈狐疑,她明明看見飛南在假山那邊和山陽烤羊肉吃,難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雖疑心,但不打算一探究竟。

誰還沒有一點小秘密。她又不是要做百曉生,何必事事都知曉。

她轉過眸子注視鄭嘉和,他緩聲同她說話:“卿卿,聽聞你近來新交一位摯友。”

“定是四哥哥告訴你的。”令窈嫌鄭嘉木多嘴,思忖半晌後,決定將空青的事告訴鄭嘉和:“他叫空青,是去年七夕夜同我夜遊吃茶的人,如今暫居臨安。”

“多大了?”

“十四。”

鄭嘉和沉思:“空青不是真名罷?”

令窈點頭笑:“是我給他取的名字,好聽嗎?”

鄭嘉和無奈,告誡:“卿卿,交友需謹慎,知根知底最好。”

“知人知麵不知心,雖是知根知底也未免穩妥。”她知道鄭嘉和是為她好,所以隻貧嘴一句,旋即接了鄭嘉和的好意:“謝謝哥哥提醒,我會多加注意。”

鄭嘉和皺眉緊鎖,還是不放心。

令窈:“過幾天鳴秋之宴,我帶他來見哥哥,若是哥哥覺得他不好,我從此再也不和他往來。”

最後一句自然是假。

就算是舅舅,也不能左右她和誰來往。為哄鄭嘉和高興而已。

鄭嘉和果然舒展眉心,同她叮囑幾句後,不再多言。

新衣已經送到,令窈準備離開:“我還要去四哥哥那,我答應他今日要和他去湖邊釣魚,哥哥一起去嗎?”

“不了,卿卿自己去罷。”

“那哥哥等我回來,待我釣了魚做成魚羹,給哥哥補身子。”

鄭嘉和笑意繾綣:“好。”

令窈一離開,鄭嘉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推著輪椅進屋,將屋門關上後,喊屏風後的人:“出來罷。”

穿金麒麟袍腰掛金魚袋的男子邁步而出,眉間飛揚儘顯武將的豪邁。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西北大將軍之子,孫昭。孫家駐守邊關,手握重兵,雖非世家出身,但盤踞一地,遠離朝政糾紛,在西北說一不二。

他停在鄭嘉和跟前,麵有愧色:“我不請自來,你莫要怪罪。”

鄭嘉和神色疏淡:“若是被卿卿撞見,你說我該如何向她解釋?”

孫昭不以為然:“宸陽郡主?她又不認得我。”

鄭嘉和幽幽一個眼神拋過去。

孫昭吊兒郎當地笑:“你放心,我來無影去無蹤,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鄭嘉和問:“你今日來此,有何要事?”

孫昭直截了當:“還是為著上次的事,我家老頭子催我問你——”

話未完,鄭嘉和出聲:“五年前你問過一次,五年過去,我的回答仍是和之前一樣。”

孫昭也不廢話:“行,我以後再來問你。”

鄭嘉和頷首:“你身份尊貴,我就不送你了。”

孫昭笑:“我算什麼身份尊貴,隻要你想,便是讓我喚你一聲少主也使得。”

鄭嘉和不答話。

孫昭實在好奇,又問:“你為何不肯離開這裡?臨安有什麼好的?”

膝間新衣疊疊,鄭嘉和漫不經心撫過手邊的妝花膝襴,袍上江崖海水五色雲紋翻起滾滾驚濤,似有似無的笑意自他薄薄唇角蔓延開去,他的聲音很輕:“臨安有卿卿。”

鳴秋之宴在即。

令窈念及空青頭一次參宴,家中奴仆再多,難免有疏忽之處,命鬢鴉照著鄭嘉木的用度,給空青送去一份參宴物什。

東西送到外府府宅,轉眼就悄悄抬進了摘星樓。

穆辰良躺在榻上,背後枕著新衣新袍,他高興地翻滾,懷抱令窈送他的玉冠:“你看,她對我多用心,什麼都替我備好了。”

三七站在榻邊,猶豫問:“之前備好的東西,還要嗎?”

穆辰良:“當然不要了,我用她備的就好。”

三七見穆辰良欣喜若狂的模樣,不忍心點破:“少爺,郡主當你是空青,所以才待你好。”

穆辰良坐起來,麵上喜色更濃:“彆人待我好,因為我是穆家少爺,隻有她不同,她待我好,正是因為我不是穆家少爺,可見她才是最真心的那個。”

三七一時竟無法反駁。

李胄進屋來,見穆辰良心情愉悅,又見屋裡一箱子的男子衣飾,問:“少爺備這些衣袍是要去哪裡?”

穆辰良趕緊將衣袍收起:“不去哪裡。”

李胄大咧咧坐下,笑道:“我還以為少爺要去鳴秋之宴,幸好少爺之前婉拒了南侯爺,鳴秋之宴鬨得很,萬一少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如何向老爺交待。”

穆辰良聽他話裡有話,好奇:“我爹來信了?”

李胄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穆辰良打開一看。

穆大老爺在書信中極儘關懷言辭,叮囑他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出門在外,小心為上。信尾又提醒他年底歸家過年,儘早做準備。

穆辰良將信丟一旁:“我才出來多久,爹就讓我回去。”

李胄笑道:“從前少爺外出,三天兩頭就嚷著要回家,這次是怎麼了,竟然毫無歸家之意。”

穆辰良重新倒榻上,手裡拿一張麵具,放在鼻尖輕嗅。

她親手畫的狐狸麵具,彆人都沒有,就隻他有。那日她又安慰他,他躲在麵具後笑開了花,她以為他在哭,更加憐惜,他趁機討了這張麵具。

經由她手,死物一般的麵具也有了生命,涔出股淡淡的幽香,叫他愛不釋手。

穆辰良不答話,隻癡癡笑。李胄拽過三七,悄聲問:“少爺是不是中邪了?”

三七搖頭:“不是中邪,是中蠱。”

李胄大驚失色:“那還得了,得趕緊找人醫治。”

三七瞥一眼李胄:“無藥可治。”

李胄頓時明白過來,聲音不由大了點:“原來少爺是思春了!”

穆辰良聽到,俊臉漲紅,嘟嚷:“誰誰誰思春!你們不要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