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看了一眼,就微微垂下頭,轉過了視線,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心中不知為何,卻無端端掠過了《阿房宮賦》中的一句:“一肌一容,儘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
到了坦坦蕩蕩前,吉靈轉頭吩咐彩仗停下,早有皇後身邊的宮人迎接在此,見著她便恭敬行禮道:“奴才給給宸嬪娘娘請安,宸嬪娘娘萬福金安!”
吉靈客客氣氣地把人叫起了,舉步向前走去,旁邊有人高聲唱道:“宸嬪娘娘到——!”
坦坦蕩蕩中,皇後烏拉那拉氏身穿了一身明黃色吉服,正端坐於鳳座上,一臉神色欣慰的,與眾妃嬪等著。
她胸前掛著三盤朝珠,中間是東珠朝珠,左右斜跨肩上的卻是珊瑚朝珠。
皇後頭上隻戴了鈿子,滿頭的金色,上有皇後和太後才能用的九凰圖案,東珠燦然生光。
見吉靈一步步走進來,她坐直了身子,微不可察地挺直了腰板。
吉靈快步走到皇後麵前,屈膝行禮,朗聲道:“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嬪妾前來給皇後娘娘謝恩。”
皇後端坐在鳳座上,麵色和悅地道:“好了,吉貴人……宸嬪快起來吧!”
吉靈謝恩,隨後站起來,按例向裕妃娘娘行禮。
裕妃臉上的神色有點僵硬和不自然。
等到吉靈走到謙嬪、熹嬪、懋嬪麵前時,這三人都從座位上忙不迭地站了起來。
再不像從前她是貴人時,三人安然高坐。
懋嬪一臉溫柔笑意,第一個就搶先了上來。
兩人皆為嬪,按照平位見麵行禮的禮儀,她與吉靈行了個同禮——兩人雙膝微曲,雙手相碰。
剛剛行完禮,懋嬪就伸手親熱地握住了吉靈的手,笑道:‘’吉妹妹,恭喜了!咱們從前便是一宮裡人,妹妹如今成了宸嬪……”
裕妃不屑地瞧了懋嬪一眼,心裡滿是鄙夷:這個懋嬪,還想著提醒宸嬪曾經一宮的情分,想讓宸嬪關照關照她呢!
懋嬪麵上雖是一臉喜氣,心中卻苦澀兼著一絲難言的嫉恨,酸得都要滴下水來了。
她熬了這麼多年,還艱難又痛苦地生過女兒,一步步地,才算勉強爬到今日這個外人看來,尚算體麵的嬪位。
還虧得皇上後宮不多!否則早被貴妃、妃給淹沒了。
而眼前的這個吉氏,卻短短一年之內,便從常在搖身一變,成了宸嬪娘娘。
她艱難熬到的成果,吉氏卻唾手可得。
謙嬪見懋嬪一直拉住吉靈的手沒放開,便暗暗地翻了個白眼。
她弱風擺柳一般地上前來,肩膀輕輕一挨擠,把懋嬪擠到後麵去了,又伸手拉住吉靈的手,握在手裡不斷搓揉,麵上快笑成了一朵花:“恭喜宸嬪娘娘!恭喜哪!”
她說著,就已經屈下了膝蓋,要給吉靈行同禮。
雖是同禮,但她蹲得快成了給高位妃嬪行禮的姿勢。
見謙嬪身子蹲得格外低,吉靈趕緊托住她手肘,隨著她,也屈了膝蓋下去道:“不敢!不敢!”
謙嬪一看,立即又往下蹲了幾分。
吉靈……
這就很有點像飯桌上敬酒了——兩個人為了表示禮貌,互相要把杯沿低於對方一點。
結果你低,我也低。雙方低來低去……
她抓住謙嬪的手肘,算是拖著她,才把這個同禮給行完了。
熹嬪上前來,不卑不亢地給她行了禮,隻是柔聲道了一句:‘’恭喜宸嬪。”便退後了。
烏拉那拉氏此時在鳳座上,便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裕妃,又瞧了一眼熹嬪,給裕妃使了個眼色。
眼見著各人行禮都完畢,烏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含笑開口道:“好了,如今宸嬪既已受封,咱們姐妹們就更熱鬨了!大家往後都要同心協力,親厚友愛,不分彼此,努力為皇上開枝散葉才是。”
同心協力……不分彼此……
吉靈微微琢磨著烏拉那拉氏的意思,正出神,就聽皇後忽然又道:“宸嬪,今日是你受封的喜日子,本宮亦有給你的賞賜。”
她轉頭對華容點了點頭。
華容轉身去了,不一會兒,兩個小太監已經抬著一隻箱子過來了。
吉靈本來以為皇後賞賜,肯定是珠寶首飾、玉器文玩之類,沒想到也和四爺一個樣,直接整了一隻箱子出來。
這麼大手筆!
她趕緊站起來,跪下給皇後烏拉那拉氏謝恩,道:“嬪妾謝皇後娘娘……嘔!”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的胃就好像忽然被人踢了一腳似的,隻覺得猛地一陣酸水直往上冒,竟是忍也忍不住,直接嘔了一口酸水出來。
皇後麵前失儀啊!
幸虧反應快,她一把帕子捂住了,吐在帕子上了,七喜慌得連忙扶住了她。
皇後和幾個妃嬪都張大了眼。
裕妃第一個反應過來,伸手撐著座椅扶手,聲音晃晃蕩蕩地開了口:“宸嬪,你莫不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