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老太監收起瘋怔之態,才算慢慢鎮靜下來。
再接著,他在一片死寂中,終於抬頭望了一眼皇上。
胤禛也正冷冷地瞧著他。
老太監終於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倒在地,道“皇上……!”
胤禛抬手理了理袖口,終於淡淡道“宮裡曆朝曆代,哪兒見不得幾件臟事情?熬藥以致庫房走水,你當朕是傻子麼?”
那老太監眼睛一翻,繃著身子喉頭吭哧吭哧了幾聲,人又要倒了下去。
小陳子聽皇上這般說,已經呆住了,此時撐住他,一張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氣,咬牙切齒道“你要死了!皇上麵前,還敢不說實話?”
胤禛口氣裡透出一絲悲憫,沉聲對那老太監道“好好說——朕賞你個好死。”
那老太監瞪著眼珠子,伸著脖子,嘴唇顫動了半晌,忽然便一轉頭,對著裕妃的方向跪了下去,撕心裂肺喊道“裕妃娘娘,奴才早說了——您這事兒做的不周,不漂亮,不妥帖!天下無不透風的牆,您做這件事,處處痕跡,哪裡會查不到?奴才不敢做,不願做!您非逼著奴才上絕路哪!”
眾人驚聲互相道“是裕妃娘娘!裕妃娘娘?”
那老太監臉上痛苦至極,伸手卻又不敢觸及白骨,不由得老淚縱橫道“奴才這傷沒法治,眼見著命也是不成的了,娘娘彆怪老奴——要怪就怪您不守信諾!心狠手辣,奴才好歹是從前潛邸時候跟了您多年的舊人,這些年來,暗裡替您在阿哥身邊張羅著,您答應了奴才什麼?又承諾了什麼?”
他說到這兒,神情憤恨起來,嗓子裡仿佛忽然有著力氣,聲音也清楚了起來,聲嘶力竭地道“戕害皇子——裕妃娘娘,奴才這是在替您搏命哪!您竟然能為了您自個兒的安心,事兒就要做的這麼絕?還要對著奴才養在宮外的乾兒子下手?奴才一再說,他毫不知情——娘娘為何不信?為何不信!”
老太監說到這兒,憤恨交加,頓足痛哭道“奴才九歲進宮,哢嚓一刀,這輩子是斷子絕孫,男女不辨,陰陽不分……命苦哪!好不容易用攢了半輩子的銀錢哄了個乾兒子回來,奴才還指望著他養老呢!娘娘這樣的黑心主子!您不給奴才留一點兒餘地,就不怪奴才魚死網破!”
殿中便如扔下了一個驚雷,胤禛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裕妃麵前,臉色駭人。
裕妃麵無人色,向後退了幾步,拚命搖著頭,忽然就狠狠咬住嘴唇,抬手指著那太監,聲音幾乎都變了調地道“皇上!皇上!您是如此聖明的天子——如何看不出這是個陷阱——這定然是有人來陷害本宮,陷害五阿哥,才會唆使這老奴才這般攀誣本宮!皇上您想想,您想想……燒傷六阿哥、拉倒本宮,攀誣五阿哥,一箭雙雕,對誰最有利?”
烏拉那拉氏眉心一動,下意識地便將眼神飄向了熹嬪那兒。
熹嬪憤然將手邊的茶盞一推,氣得嘴唇不住哆嗦,站起來便道“裕妃娘娘!您自個兒惹下的孽禍,竟然還要推到嬪妾頭上?嬪妾平日裡尊您、敬你,念著從前在潛邸時候的情分,從來也恭恭敬敬!連帶著四阿哥,臣妾也隻多勸他疼愛五弟、處處相讓,您竟然這般反咬一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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