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章漾是第二天下午四點鐘左右才到的首都,她穿著一件淺黃小花紋縐綢中袖旗袍,料子是淺黃色的提花綢,上麵有色彩顯得俏皮的紅色花點紋,收腰極好,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似柳條一般。裙擺下開叉,行走之間,露出一截雪白纖細勻稱的小腿,看起來又典雅又不失二十出頭的少女的活潑。

隻不過章年在車站看見這模樣的章漾時,眸色卻是微微一沉。

他倒是沒什麼興趣觀察著章漾身上穿著手工旗袍,他的目光在看向章漾第一眼時,就直直地停留在了後者的腳上。

雖說章漾跟著母親早些年出國,但兩人之間的通訊從來沒有斷過。每周的通話,和偶爾章漾的寫信寄照片,章年也能拚湊出來章漾這些年的生活。她那麼精致的一個人,現在從火車站裡走出來時,腳上卻穿著一雙看起來不合時宜的拖鞋。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雙露出來小腳上,還有刺眼的白色紗布。

當章年看見這裡時,已經大步朝著章漾走了去。

章漾也看見了章年,她還歪了歪頭,畢竟這麼多年沒有回國,她和章年雖說有電話聯係,但像是這麼麵對麵,卻是十多年來頭一遭。她不算是自來熟的人,哪怕是對著同一時間出生的弟弟,在十多年後的重逢裡,也覺得是有一層薄膜在兩人中間。

章漾沒有做好準備,但是章年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二話不說已經接過了她手中的皮箱,然後盯著她受傷的腳問:“怎麼回事?”

當聽見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時,章漾像是才找回了那麼一點熟悉感,隻不過章年這聲明顯帶著質問的話,讓她不得不乾笑一聲,“路上出了點意外。”

章年主動伸手攙著她,從前兩人還住在一起時,可沒少吵架打架,不過最後幾乎都是以章漾的哭聲終結,他少不了一頓竹筍扁肉。

“什麼意外?”章年問,他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自己跟章漾吵架,她一不小心自己沒站穩,腦袋磕在了桌角上,雪白的額頭上瞬間紅了一片。都沒破皮,但章漾哭聲震天。她那麼一個不能忍受痛感的人,現在看起來受了一點也不輕的傷,還這麼風輕雲淡,章年心裡很不舒服。

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一樣,小朋友會在看見關愛自己的父母在身邊時,因為一點小事就敢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以求關注,成年人也會在最親近的人身邊,變得嬌氣。不論是成年人還是稚童,當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會被偏愛時,就不會假裝歲月靜好,隻會展露最真實的一麵。

但現在,在章年看來,章漾就在假裝堅強。

他不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章漾最親近的人。

有他在,比他早一秒鐘看見世界的姐姐,就不需要任何偽裝,不需要故作堅強。受傷了,在他麵前就應該像是小時候一樣紅著眼睛。

章漾:“哦,就摔了。”

“騙人。”章年走了兩步後,注意到章漾臉上細微的變化,應該是對方覺得走路不舒服,他就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她。

章年那雙眼睛應該是遺傳了謝瑜清女士,那雙帶著幾分冷光的丹鳳眼中,在看著章漾時,很專注。

最終章漾敗下陣來,嘟囔道:“送媽媽的骨灰回了一趟無錫,中途遇見了人販子。”

章漾說到這裡時,抬頭飛快看了一眼麵前的年輕男子。果不其然,此刻章年的眼睛裡的光,似乎比之前更冷了。那張原本看起來斯文英俊的臉,也布滿了陰鬱,看起來很生氣。

可就在章漾覺得他是生氣的時候,章年已經剛才從她手中拎過來的包都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蹲在她跟前,一點也沒有在意他們現在是身處人流量巨大的火車站。

“你上來。”章年說。

他是想生氣的,但是對著章漾那張臉,他真沒辦法生氣。他就算是氣,也是氣自己,在章漾遇見困難危險的時候,自己沒有在她身邊。

“快點。”見章漾沒反應,章年回頭催促道,“不背,難道我抱著你出去?”

章漾一想到章年話裡可能出現的畫麵,立馬沒二話,趴在了章年背上。

這是她在短短三天裡,第二次被人背著走。

不過章年的後背跟那天在山林中的解放軍小哥哥的後背截然不同,章漾沒什麼負擔,直接趴在章年肩頭,開始主動反思自己的錯誤。

“好吧,我知道我錯了,我回來應該先告訴你。不過我現在也沒什麼大事,你彆擔心。”章漾說,雖然章年沒有對她發脾氣,但她還是能感覺到背著自己的人的低氣壓。

章年低低“嗯”了聲,到了他開來的那輛吉普車跟前時,他將章漾放在地上後,打開車門,然後動作輕柔將人抱了進去。

“現在還疼嗎?”章年問。

章漾這一回沒有再裝做自己是不怕疼的英雄,衝著章年點頭,然後癟嘴,“可疼了。”

她這樣子落在章年的眼中,讓章年幾乎瞬間將眼前的人跟記憶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章年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

章漾聽見聲音,控訴:“你笑我?”

章年挑眉,“是啊。”大約是聽見熟悉的腔調和回答,他心情好了一點,懶洋洋一般開口說:“所以,你以後遇見什麼事,都記得給我打電話。”他們是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人,從前分隔兩地,如今在一起,他姐姐可以完完全全依靠自己。

章漾哼笑一聲,假裝看著窗外的風景,嘴硬道:“我能遇見什麼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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