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宛覺得自己當真是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得了麵聖的機會, 沒等他替宣瑞請辭, 外麵突然有人來傳:五皇子宣瓊落水了。
鐘宛心中一驚,突然想起這些天的流言——皇子們命犯黃泉水。
崇安帝臉色驟然就變了,顧不得鐘宛, 厲聲道:“跟著宣瓊的人呢?!怎麼讓他掉下去的?宣瓊現在如何了?!”
前來通報的侍衛擔不起這麼大的罪責,叩頭道:“跟著五殿下的人和池畔巡守的侍衛現已全部扣下,到底如何還要細審,五殿下如今被送到千秋殿中,鬱妃娘娘和太醫都已經過去了。”
崇安帝心急如焚,命人去看宣瓊, 又讓人將宣瓊的隨從帶來。
鐘宛這會兒本該退下了,但他實在想知道宣瓊那個討人厭的東西死沒死,猶豫了片刻,一言不發的立在一旁, 當沒自己這個人。
不多時, 宣瓊的隨從被帶上來了,那隨從自腰以下全被湖水浸濕了, 還沒來得及換, 這會兒被凍的不住發抖, 說話都不甚利索。
不等崇安帝發問, 隨從口齒不清的將方才的事避重就輕的交代了下,他不提宣瓊說了什麼, 隻說宣瓊候在殿外許久, 凍的腿麻, 就往碧波池那邊走了走,從觀景亭下來的時候,正好遇見鬱赦,沒說兩句話,就被神情有異的鬱赦推進了湖水裡。
崇安帝一聽說鬱赦,臉色更差了,“子宥好好的,推宣瓊做什麼?”
宣瓊的隨從不住磕頭,哭著搖頭說不知道。
崇安帝要發怒罵隨從糊塗,隨從邊哭邊磕頭:“鬱小王爺平日就總有異於常人之舉,今日也不知是怎麼氣不順了,但……就算真的有什麼不如意的,拿小人撒氣就好,怎麼能推殿下呢?都怪小人未能護及殿下……”
崇安帝想起鬱赦平日種種荒誕之舉,遲疑片刻,不再責問隨從,又命人去看宣瓊。
宣瓊的侍從抹了一把冷汗,稍稍寬心,慶幸鬱赦以前做過不少荒唐事,崇安帝每每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過後為了周全鬱王府的麵子和保全鬱赦的名聲,都不許人徹查,更不真人深究,如此……大約就能把宣瓊落水前說的那些話含糊過去了。
鐘宛立在一旁,側頭看向那個隨從,心一橫,沉聲問道:“到底是鬱小王爺無故發狂,還是你侍奉不周,引誘五殿下去水邊?或者……就是你將五殿下推入水中的?”
崇安帝一怔,這才想起鐘宛還在這。
鐘宛跪下,“五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下麵還不知會是什麼情形,事關皇子性命,許還關係著之前三殿下溺水之事,煩請皇上徹查。”
崇安帝沉默片刻,問老太監,“瓊兒如何了?”
老太監搖搖頭,滿臉愁苦:“救是救回來了,但還昏迷不醒呢,鬱妃娘娘險些哭死過去,正鬨著……讓鬱小王爺抵命呢。”
崇安帝揉了揉眉心,半晌道:“子宥大約還沒出宮……把他帶來。”
鐘宛心道鬱赦你最好不是一時開心就把宣瓊推下水了,不然我這麼幫倒忙,你回來大約真要一時激憤日了我。
鐘宛餘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宣瓊隨從,感覺他好像比剛才抖的更厲害了。
這個奴才果然沒說實話……
鐘宛心裡安穩了三分,但又禁不住替鬱赦心涼。
鬱赦身世複雜,知曉內情的人秘而不宣,其他人不知內情,隻曉得他身份不一般,且不管他做了什麼,崇安帝為了不翻騰起陳年舊事都會替他擔下。
鬱赦自己也不一定會替自己解釋什麼。
所以,什麼黑鍋都能甩給他。
但無論他身世如何,這難道是他自己選的?
鐘宛回想起馮管家之前說的鬱赦這些年九死一生的種種,突然開始懷疑,那些事到底全是鬱赦自找的,還是彆人看他一心尋死,推波助瀾,借刀殺人?
七年前的鬱赦,連蒙汗藥都沒聽說過,怎麼會知道什麼是寒食散?
那些藥到底是他自己找來的,還是彆人知道他心存絕念,引誘他服下的?
就鬱赦這個樣子……要害死他實在太容易了。
鐘宛看著趴在地上不住發抖的隨從胸中怒火滔天。
一個奴才,都敢堂而皇之的給鬱赦潑臟水。
不多時,剛到宮門口的鬱赦被攔下,帶了過來。
鬱赦神態自然,好像把宣瓊推下水的不是他一般,隻是看到鐘宛時稍稍遲疑了下,隨即神色如常。
崇安帝問道:“是你把宣瓊推下水的?”
鬱赦點頭:“是。”
顯然不想解釋什麼。
宣瓊的隨從抓住一線生機,不住磕頭,隻怪自己。
崇安帝頭疼不已,“你又是要做什麼?好好的……”
鬱赦看了看地上的隨從一眼,冷笑了下,好奇自己這次又被扣了什麼帽子。
鬱赦淡淡道:“看他覺得惡心,就將他推下去了。”
崇安帝怒道:“你!”
鐘宛磨牙,這個混賬!
鬱赦懶得辯駁,宣瓊說的那些話他也一句都不想重複,反正崇安帝不會將自己如何,他們說什麼,自己認什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