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鐘宛已回了府, 鐘宛回了院, 林思正在他屋裡。
林思一身風塵仆仆的, 似乎也是剛從外麵回來,鐘宛關上門,奇道:“你這是去哪兒了?”
林思眼中帶著血絲, 應該是一夜未睡,他比劃:替主人去城外找湯銘, 給他送信去了。
鐘宛失笑:“那也彆連夜去啊, 沒那麼急, 信給我,你先去歇著……對了。”
鐘宛接過林思遞給他的信,眼中帶了點揶揄笑意,“昨天, 宣璟從咱們府上找你無果後,打到了鬱小王爺府上, 跟他又鬨了一頓, 非說是他把你扣下了。”
林思眸子一亮, 跟著又暗了下去,他擺擺手,比劃:我連夜出城替主人送信, 就是為了躲他。
鐘宛有心幫林思, 不過他自己那點兒破事也是剪不斷理還亂, 不知該如何安慰林思, 隻能道:“我就勸你一句話。”
林思看著鐘宛。
“彆因為一時的想不開, 白白耽擱大好光陰。”鐘宛莞爾,“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七年呢。”
林思默然,他走近兩步,比劃:不說這個,主人先看信,我還有話說。
鐘宛將信展開。
信中湯銘說,他在宮裡有個人能用,是個老太監,早年替鬱慕誠鬱王爺做過一兩件無關要緊的事,如今他年紀大了,早失了鬱王爺的倚重,隻因為他沒插手過什麼要緊事才保下了命來,如今他年紀大了,也沒什麼權柄,隻是勝在活得久,在宮裡還有些許人脈,這人可為鐘宛所用。
鐘宛一目十行的看過後就燒了。
鐘宛看著跳動的火苗,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這個湯銘給他的感覺總是有些不對。
說起來也奇怪,湯銘明明是史老太傅留給他的人,又是史老太傅的學生,但鐘宛總不敢完全的信任他。
鐘宛看向林思:“還站著做什麼?坐下……要跟我說什麼?”
林思坐下來,眉頭緊鎖,同鐘宛打手語。
林思兩次替鐘宛去尋湯銘,起初還怕湯銘不會信自己,頭一次時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不想湯銘見了林思一樣也是一副熱絡的樣子,同林思飲茶聊天,他甚至也會一點手語。
林思那次著急回城,沒比劃幾句,說明了來意同湯銘交換了書信後就回城來了,昨日因為怕回來撞上宣璟的人,林思刻意拖延時間,湯銘順勢跟林思攀談了許久。
湯銘不緊不慢的拆了信,卻不著急看,笑吟吟先問道:“小兄弟,以前也是鐘府上的人吧?”
林思點頭,比劃:我是主人奶娘的孩子。
湯銘笑著點頭:“記得,當年寧王爺費了好些功夫,將你和歸遠一同找回去的。”
林思比劃:王爺當日隻尋到了主人,是主人幾番同王爺說,王爺才知曉還有我在外麵,將我尋了去。
湯銘感歎:“歸遠原來從小就這樣,隻要是他身邊的人,他都要顧著。”
林思頷首。
湯銘看罷鐘宛的信,一把火燃了,想了片刻後拿過紙筆來,林思特意背過身去門外守著,並不多看。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湯銘晾乾了幾頁信紙,遝好了裝進信封,並不封火漆,隨意一卷就拿了出來,遞給了林思。
林思接過來揣進懷裡就要告辭,湯銘忙道:“不急,小兄弟聽我一言。”
林思點頭聽著。
湯銘歎口氣,“有些話……我上次就想跟歸遠說,但又怕徒增他的煩惱,這幾天我幾番思量,到現在還沒拿定主意。”
林思擰眉,比劃:那請大人再多斟酌。
“不必同我這麼生疏。”湯銘感歎,“歸遠不信任我,這幾日必然已將我的老底查了個明白,那你也應該知道了,鐘府是我的外家。”
林思啞然,比劃:並不知情。
湯銘細看林思神色,一時竟分辨不出林思是不是在裝傻,他搖頭一笑,“鐘府若沒出事……你和歸遠早就該同我認識的,罷了,不提這個。”
湯銘將林思請回了屋,重新上了茶,“我心裡揣著這樁案,在說與不說之間搖擺不定,幾乎成疾,如今見著你,算我人老耍無賴罷,我告訴了你,由你來權衡。”
林思蹙眉,比劃:我隻是主人的奴才,不管事。
湯銘不言而喻的看了林思一眼,笑問:“你隻是個奴才?罷了,我隻說我的,我想問問歸遠,他如今重蹚渾水,如此勞心費力的幫鬱小王爺,是想要個什麼結果。”
林思比劃:自然是要救鬱小王爺。
湯銘又問道:“如何救?歸遠心思通透,聽我上次同他講過前事之後應該已經明白了,鬱小王爺他的出世都是彆人行的一步棋,能活到現在隻是因為他對所有人都還有用,而他要想長命百歲,唯一的出路,就是……”
湯銘看向林思:“林思……你這些年是受了四皇子庇護吧?”
林思沒想到湯銘突然問起自己的事來,他戒備的看著湯銘,並不回答。
湯銘歎氣:“將來鬱小王爺若繼位,四皇子要如何呢?這兩位似乎早就水火不相容了吧?這些年是個人就在毒害鬱小王爺,你可彆同我說這其中沒四皇子的一份。”
林思眼中一動。
湯銘歎氣:“是,我知道歸遠同四皇子有點舊交,將來必會顧著舊情替四皇子周全周全,但他真的擋得住嗎?鬱小王爺是皇上的私生子,他若繼位,能不清理這幾個名正言順的皇子?我幾番思量,覺得這還是步死棋,若再有個人能……”
林思瞿然:你知道鬱小王爺是皇上的兒子?
湯銘比林思還驚異:“我告訴歸遠了呀,他沒同你說?”
湯銘急的咳了起來,一時間抖若篩糠,林思忙上前替他拍了拍,湯銘喘了半天,歎氣:“我犯了大錯了!你……”
林思眸子微微一動,抬手在桌上寫:我裝不知就是了。
湯銘悔之不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點頭讓林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