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到我成年,大半的時間裡都是住在鬱王府,教我做人的是鬱王,考教我課業的是鬱王,有次病了,衣不解帶照料我數日不眠不休的,也是鬱王。”
崇安帝臉色一僵,語氣沒那麼自然了,“他那是……”
“我知道,他待我好是有所圖。”鬱赦淡淡道,“這其中的利益關係,就不多說吧?”
崇安帝眼神閃避,“彆說了。”
鬱赦並不理會,他看著崇安帝,“可這些年誰待我好,是沒所圖呢?”
崇安帝怒道,“放肆!”
鬱赦平靜道,“實話實說罷了。”
崇安帝最避諱的就是鬱赦舊事重提,底氣瞬間就沒那麼足了,他不悅道,“提這些做什麼?”
鬱赦淡淡道:“皇上問我會如何處置鬱王,這就是我的意思。”
“我如今已願意釋懷,不去想長公主對我做過什麼,不去想皇上對我做過什麼,對鬱王……隻要他不再害我,我也不會再作繭自縛。”
崇安帝盛怒,“朕如此待你,你若還對往事耿耿於懷,追究朕當年如何,那不是白費了朕的一番心血了?!”
鬱赦心中冷笑,低頭不說話了。
崇安帝就是這樣,他自滿於鬱赦如今的“歸順”,覺得自己和鬱赦血濃於水,既認回了他,那鬱赦感恩戴德是應該的,前事種種,大家都可以不再提起。
他一麵想鬱赦同他真的交心,一麵又想讓鬱赦同鬱幕誠繼續水深火熱老死不相往來。
仿佛這樣就能證明當年那些齷齪同他無關了。
崇安帝久久不說話,鬱赦突然想起了從探子那聽來的鬱幕誠說自己的一句話。
“貪心不足。”
如今看,貪心不足的到底是誰呢?
內殿中,兩人都不再出聲,足足靜了一盞茶的時間。
崇安帝頹然倚靠在椅背上,“罷了,起來吧。”
崇安帝苦笑,“你這個脾氣,到底是像誰呢?”
鬱赦不接話,崇安帝自顧自道,“算了,朕倚重你,本也是因為喜歡你重情義……朕懂,有些事,你做不出來。”
崇安帝看向鬱赦,眼神慈和,又莫名讓人心驚肉跳,他輕聲道,“你做不了的事,父皇幫你做。”
“為了你,也為了瓊兒。”
鬱赦暗暗吐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了身。
鬱赦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既無法篡位,也沒十足的把我扳倒鬱幕誠。
所以他和鐘宛隻能借力打力,螳螂捕蟬,他想做黃雀,現在就必須要步步小心,做一些他原本絕不會做的事。
比如像方才一樣,演一出對鬱幕誠父子情深的戲。
“春光正好……”崇安帝低聲道,“朕突然想出城走走了。”
鬱赦心中轉過幾個念頭,謹慎的沒多話。
崇安帝繼續道:“朕有許久許久,沒去行宮住一住了。”
崇安帝感歎一笑,“京南的行宮,說起來還是當年鬱王年輕時,替先帝修建的。”
“朕要去那邊住一段日子……”崇安帝眼中殺機轉瞬即逝,他喃喃道,“帶著宣瓊,帶上宣璟,帶上公主們,還有……還要帶上安國長公主,帶著朕為數不多的這幾個親人,去住一段日子。”
鬱赦心頭一緊,崇安帝是想將鬱王留在京中,在京中動手,徹底了結了他。
籌謀數月,崇安帝和鬱幕誠,終於要正式出手了。
崇安帝看向鬱赦,眼中多了幾分慈和,“好孩子,你放心,朕不丟下你在京中為難,你陪朕一起去,好不好?”
鬱赦沉默片刻後點頭,“好。”
崇安帝滿意的點點頭,他慘淡一笑,“你到現在還不肯叫朕一句父皇,朕又是如何待你的呢?怕你心軟,怕你將來受人牽製,拖著這殘軀給你清理前路,朕對你,算是儘心儘力了吧。”
鬱赦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忍下了。
崇安帝看著自己如今最倚重的兒子,心中突然燃起了幾分希冀,他動了動身子,“你要說什麼?”
鬱赦垂眸,還在猶豫,他有句要緊的話要說,但他再不懂看人眼色,也覺得在這父慈子孝的氛圍下不太對。
崇安帝忍不住催促,“你說啊!”
鬱赦糾結了片刻,重新跪了下來。
崇安帝枯瘦的手指發顫,期待的看著鬱赦。
鬱赦認真道,“皇上,去行宮的話,我得帶著鐘宛。”
崇安帝:“……”
鬱赦也知道自己很敗興,但該說的話一定要說,“皇上知道,他離不得我,一去不知多久,我怕歸遠相思成疾,他那身子原本就不好,如果再因為思念我出了點彆的岔子,我真就……”
崇安帝不耐煩,“行了行了知道了,帶上他!”
鬱赦叩頭,“謝主隆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