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珊熱情地招呼著,而茴香坐下後擺了擺手:“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來吃東西的,身體好些了嗎?”
江楚珊點頭,剛準備說話,茴香就自顧自地說道:“看你的臉色就知道恢複得不賴,哎喲,孩子長這麼大了,上次我來還是皺巴巴的小猴子呢,這肉皮一舒展開就是俊,取名字了嗎?”
“起了,孩子媽媽起的,小名分彆是平平安安,大名姐姐叫楊嘉璿,弟弟叫楊嘉凱。”
這話是王香苗回答的,她對兒媳婦取的名字很滿意,聽著就好聽又洋氣,更重要的是內涵好。
茴香眼睛看著孩子,嘴裡也跟著說道:“嗯,名字不錯。”
然後又問道:“這哪個是安安啊?”
乾媽也不成。”
茴香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理由,愣了會兒後說道:“可是他們將來會結婚,還是會叫另外一半的爹娘爸媽的。”
江楚珊伸手把已經把過尿的平平抱到懷裡,撂起衣裳給她喂奶,見她吃得歡暢,嘴角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來:“最起碼他們成家立業前,我是他們唯一的媽媽。”
茴香這一次雖然被拒絕了,倒是沒有生氣,因為從江楚珊的語氣裡,能夠聽出來,她不是針對她一個人,而是拒絕所有人的。
“珊珊,孩子認乾爹乾媽不好嗎?最起碼多了兩個關心他們的人。”
茴香走後,王香苗問兒媳婦,江楚珊這會兒已經在喂弟弟了,聽到婆婆的話,她笑道:“他們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和小叔叔小姑姑,這麼多疼愛他們的人,他們並不缺愛。
人生的際遇變化莫測,誰知道現在好得能夠穿一條褲子的人,將來會不會翻臉,何必在孩子身上套上一層並不牢靠的關係。”
王香苗見她這麼說,倒是沒有再提這茬,而江楚珊則再次目光溫柔地看向了自己的孩子,剛才她說給婆婆的那番歪理,其實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叫彆人媽,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該死的獨占欲。
楊新洲這次去找六哥倒是買到了鯽魚和老母雞,晚上王香苗親自下廚做了一鍋的鯽魚湯,雖然不油膩了,但是由於幾乎沒有任何調味料,還是有點腥,不過最後她還是捏著鼻子全部灌進了肚子,這個時候她無比慶幸自己的親娘來了,她娘處理食材可比婆婆精細多了。
“娘,珊珊,我去車站接人,彆火車提前到了,我爹他們找不到人。”
王香苗和江楚珊自然不會攔著他,因為此刻倆孩子難得的不睡覺,她們忙著逗娃呢。
而楊新洲出了醫院後,並沒有直接去火車站,反而去了郵局,給老家戰友打了個電話,問了問關於楊新潔的情況,聽說她被直接送去了農場勞改,他嘴角勾了一抹冰冷的笑容,他的姐姐也該改造改造了,他並沒有再找人幫忙“照顧”她,算是還她小時候給他洗尿布的情分吧。
不過戰友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楊文明這次雖然沒有事,但是他們家經過這一遭又一遭的,名聲早就壞了,這次之後更加受到了社員的排擠,連他們家裡人上工的時候,經常被分到活重又工分少的活計不說,就是他們家的孩子出去,也經常被人吐口水,丟石頭,聽說楊家已經鬨騰起來了,一致要求楊文明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買工作,離開石橋村大隊,楊文明不願意,現在吃飯都得自己動手做,幾個兒媳婦都不伺候了。”
楊新洲冷冷地挑唇,這才剛剛開始,楊文明不是有耐心嗎,他也不缺耐心,跟戰友又說了幾句話,讓他幫忙找人看著楊文明,不用做什麼,隻要看著他,看看他都和什麼人接觸就好。
打完電話,他便去了車站,等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火車才姍姍來遲,彆說早到了,還晚點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爹,我哥來接我們了。”
本來因為坐了十幾個小時火車而蔫巴了的楊新雨,一下火車看到那個矗立在車站燈光下的身影,立馬滿血複活,蹦跳著揮舞著手臂跟她哥打招呼,楊新澤趕緊在旁邊拉著她,生怕她摔倒了。
“哥
,我嫂子還好嗎?我侄兒和侄女呢,好不好?都說侄女像姑姑,她像不像我?”
等跑到楊新洲身邊的時候,小姑娘便連珠帶炮地問了起來,楊新洲一時間不知道回答她哪個問題,索性一個都不回答,大步上前去接他爹,還有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行李。
“爹,爸,媽,您們辛苦了!”
楊栓福沒有回答這話,直接問出了他們此行最關心的事:“你媳婦兒和孩子還好吧?”
楊新洲眼裡瞬間有了溫暖的笑意,“都好,能吃能睡,一天能吃好幾頓奶,而且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
李美玲聽到這個,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臉上也有了笑容:“能吃能睡才能長個兒呢,親家母還好嗎?多虧了她照顧珊珊。”
“我娘好著呢,現在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呢。”
李美玲笑了笑,可不得笑嗎,一下子添了兩個孫輩,換誰都能笑出聲來的,要不是出了珊珊被人害得難產這件事,親家母早就被人議論是石橋村大隊最有福氣的老太太了。
接著聽到楊新洲把他們安排住到醫院旁邊的招待所後,她不樂意了:“花那冤枉錢乾啥,我們到家裡打地鋪就成,小時候為了躲小鬼子,草窩裡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呢,打地鋪好歹在屋裡,還有暖氣呢。”
江國平也是這個意思,他們從艱苦年代過來,並不覺得打地鋪遭罪,不過楊新洲卻道:“房間都訂下了,錢也交了,你們如果不住,人家也不會退錢的。”
“你這孩子,竟亂花錢,是不是珊珊的主意,你也彆什麼都慣著她。”
雖然說著怪罪的話,但是臉上的笑容卻很真,人誰不想被重視呢。
楊新洲趕忙解釋:“是我的意思,部隊那邊出入有門禁,進出特彆不方便,而醫院病房又裝不下這麼多人。”
“嫂子,我來了,你想我了沒有,我可想你了。”
火車站其實離著部隊醫院並不算遠,更何況楊新洲開了吉普車接人,自然就更快了,一到醫院的病房門口,楊新雨就跑著打開病房的門咋呼道,結果被她哥捂住了嘴巴不說,還被她娘給罵了:“十一的大姑娘了,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吵到孩子,我打斷你的腿。”
楊新雨的眼眶頓時紅了,她還是個孩子,親娘離開家一個多月,說不想是假的,結果剛見麵就罵她,她白想她了。
“娘,小雨這剛來,還沒有反應過來家裡有孩子呢,平常可懂事了。”
江楚珊在旁邊給小姑子解圍,說實話,她還真是有些想她了呢,在老家的時候,數她最黏她了,而且經常站她這一邊。
“就是,我隻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已,娘,你就知道罵我,哼!”
說完便趕緊跑到病床邊上看孩子了,低聲道:“哇,他們好小啊,小侄兒長得像嫂嫂,小侄女怎麼不像我,不都說侄女像姑嗎?”
“像你,像你就壞了,我們平平還能長成小美人胚子。”
母女倆鬥著嘴,這邊楊栓福和江國平、李美玲仨老的,都和王香苗打過招呼後,便過來看孩子,一個個的臉上全是姨母笑,哪怕孩子動動嘴巴,在他們眼裡都是最可愛的。
“這倆孩子長得真好,新洲家的,你受苦了。”
作為公公楊栓福說不出什麼特彆感性的話來,最終隻道了一聲辛苦,江楚珊笑道:“這也是我的孩子,哪裡能是辛苦,應該是幸福才對。”
李美玲坐在床邊,用手把閨女的碎發溫柔地掛到耳朵根後麵,問道:“孩子的名字取了嗎?”
接著江楚珊就把她給孩子取的名字說了,為了孩子的名字爭執了一路的江國平和楊栓福這下意見終於統一了:“這個名字好,好聽!”
而就在這個時候,部隊裡又來人了,不過這次不是來問話的,是來送電報的,楊新洲眼神閃了閃,並沒有當場打開,他有些不想破壞眼前和諧的氣氛。
可是他娘卻開口了:“新洲啊,你咋不看電報啊,萬一是有啥急事呢?”
李美玲也跟著說道:“是啊,是不是部隊上有事?我們不用你陪,你還是趕緊回部隊吧。”
楊栓福也跟著問:“哪裡來的電報?”
唉,楊新洲歎了口氣:“爹、娘,咱們出去說說話。”
王香苗看了看親家,嗔怪道:“親家和親家母還在呢。”
李美玲和江國平此時從楊新洲的表情上已經能夠猜出來,他手裡的電報應該是老家發過來的,上麵的內容很有可能就是楊新潔的事。
他們倆自然不會阻攔女婿跟他爹娘說這件事,於是李美玲擺了擺手道:“都是一家人,不用你們招待,你們儘管忙你們的。”
王香苗想到興許親家想跟自己閨女說貼心話,便準備把倆小的也給叫出去,給親家他們留出空間來。
楊新洲沒有反對,讓他們認清楚楊新潔的真麵目也好,省得將來看到她過得不好心軟吃虧,等到了外麵,楊新洲先是給自己爹娘打預防針:“爹娘,您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封電報是關於楊新潔的。”
王香苗瞪他:“那是你大姐,雖然你們鬨了不愉快,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總不能連一聲姐都不叫了吧。”
楊新洲眼裡冷意一閃而過,這樣的大姐他情願沒有,他記事早,小時候爹娘忙,讓楊新潔照顧他,她不知道故意使壞摔了他多少跟頭,就是他現在的膝蓋上,還有小時候摔倒留下的疤,後來更是搶他自己做的玩具等等,反正從小到大,她就沒有肩負起一個做姐姐的責任來,所以他能對她有多少感情。
“爹、娘,讓珊珊早產的那封電報是楊新潔發的,而且她還是故意的,她恨我,恨珊珊,更恨我們的孩子,這是她親口承認的。”
楊栓福不可置信,王香苗如遭雷擊,他們的大閨女雖然折騰了點兒,自私了點,但是本質不壞的,她怎麼能夠害自己的弟媳婦,還有她的侄兒侄女呢。
楊新雨和楊新澤也是震驚不已,雖然大姐經常欺負人,不是好人,但是也不會鯊人啊,平常她也就折騰點兒啊。
楊新洲推了推旁邊的弟弟,讓他去扶著娘,而他過來扶著他爹,以防倆人暈倒,王香苗拽著楊新洲的胳膊:“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楊栓福也期待地看著兒子,楊新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娘,這事兒是部隊上讓咱們縣城公安局的人查的,不會有假。”
“作孽啊,她,她怎麼下得了手。”
說完,王香苗就暈了過去,楊新澤趕緊扶著她,楊新雨也趕忙幫忙,而這邊上楊栓福還在撐著,問道:“你大姐最後會怎麼判?”
楊新洲回道:“五年的勞改。”
楊栓福喃喃道:“能留著命就成,這事兒到底是誰攛掇的?”
知女莫如父,他大閨女就算再恨,她也沒有這樣的腦子,這背後肯定有人攛掇,楊新洲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楊文明!”
楊栓福也終於支撐不住暈倒了,幸好這是在醫院,很快就被安排去了病房,兩位老人因為受刺激太大了,血壓猛得躥高,有中風的前兆,趕緊安排上了輸液。
“小澤,你去跟你嫂子說一聲,就說爹想去部隊看看,我陪他們去了,其他的不要多說,你嫂子現在還在月子裡不能急。”
楊新澤擔憂地看了看病床上的爹娘,點了點頭出去了,而病房內的江楚珊聽到這話後,精致的眉頭皺了皺,楊新洲的性子不會不告訴她一聲就帶人去部隊的,更何況這邊還有她爹娘,他們就算要去,也不會撇下他們倆的。
突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那份電報,她又看了看並不沒有露出好奇神色,反而還有些擔憂的爹娘,看來他們有事瞞著她,讓她猜一猜,老家的電報,還有一致瞞著她,又把公婆叫出去,那麼這件事很有可能跟楊新潔有關,再聯想最近的事兒,答案呼之欲出,讓她受刺激早產的那封電報,九成九是楊新潔搞得鬼一股子怒氣自心中而起,她已經兩次差點害死她的孩子了?
意識到心中的情緒後,她努力地放緩呼吸,不能生氣,她還要奶孩子呢,等她出了月子,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珊珊,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看著閨女突然難看的臉色,李美玲趕緊關心地詢問,江楚珊搖頭:“我沒事兒,娘,你們也不用瞞著我了,我已經猜到了,是不是楊新潔發電報給我,害我早產的?”
見倆老人不說,江楚珊笑道:“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沒有被氣到,我不會因為彆人糟踐自己身體的,何況我現在還喂著奶呢。”
李美玲臉色難堪地點頭,還告訴她一個消息:“楊文明最近和楊新潔走得近,這件事說不得就是他搞得鬼。”
江楚珊深吸一口氣,笑了:“意料之中,他一直恨我,恨咱們家把張麗紅和他倆媳婦兒送勞改,能不抓著機會陰我一把。”
而楊新洲在父母的病房裡意識到自己的疏漏之後,便趕忙過來病房門口,側耳傾聽病房的動靜,他自然希望媳婦兒看不出來不對勁呢,可是他的媳婦兒腦袋太聰明了,根本瞞不住她,聽裡麵傳出來的話,他就知道她猜出來了,便不再門外躲著了,直接推門而入。
“珊珊,你準備怎麼做?”
江楚珊見他哼了一聲,正準備生他瞞著她的氣,雖然知道他的好意,先前也隱隱約約猜到他瞞著她,但是不妨礙她生氣,這是她的態度,讓他以後瞞她事兒的時候,悠著點兒,然後就被她娘瞪了,還被掐了,寶寶委屈!
“新洲問你話呢。”
江楚珊沒有回楊新洲的話,反而看向她爹:“爹,我們要算計您的社員啊,您要不回避下?”
楊新洲也看向老丈人,李美玲更是目露警告地看著他,他氣笑了:“在你們心中,我就是那麼裡外不分的人?說說吧,隻要不犯法,說不得我還能幫
幫忙。”
江楚珊趕忙笑著撒嬌:“爹,您真是好爹。”
江國平再次被氣笑了,這閨女的二皮臉隨誰了,肯定是跟女婿學壞了,默默背了一口鍋的楊新洲,頭上頂著倆大字“冤枉”!
而江楚珊這邊則馬上恢複了正色,隻見她雙手抱胸,雙手的手指敲打著胳膊,說出來的話,卻讓楊新洲欣喜,而江國平則眉眼複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