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倆說著話呢,楊新洲就收拾好了碗筷去隔壁廚房洗,安靜看著,感歎道:“我出來的時候,讓我家老鄭洗碗筷,人家直接說那不是大老爺們乾的,真應該讓他來瞅瞅你家老楊。”
江楚珊問她:“那你就隨他了?”
安靜卻眉眼一挑:“能嗎?他不乾,我也不乾,吃過飯後,我就直接出來了,順道來看看你,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倆就比一比耐心,看誰耐得過誰,反正我這次打定主意,治一治他的懶病了。”
說完又看向她:“自從你來了,我才知道原來女人還可以活成這樣,虧我以前還看不上這個,看不起那個的。”
然後用肩膀撞了下江楚珊:“說實話,你有沒有看不上我過?”
江楚珊搖頭,安靜哼道:“我才不信呢。”
“真的沒有,你過日子過得怎樣,又礙不著我,我乾嘛看不上你啊。”
安靜見她說的認真,便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歎氣道:“還是你過得明白,你不知道咱們大院的女人可羨慕你了,長得漂亮,又能掙錢,關鍵是你們家老楊疼老婆。”
而江楚珊一針見血:“說我壞話的人肯定更多。”
安靜一梗,這人也太掃興了,不過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這話題可不好深談,於是便站起來看江楚珊的織布機和紡紗車,嘴裡嘖嘖道:“江楚珊同誌,真有你的,把織布機也給搬來了。”
江楚珊不願意多提及這事兒,畢竟她用織布機織的布的去向,不好擺到台麵上來說,走過去把織布機用布一蓋,說道:“有了孩子後,手裡的布料就不夠用了,把織布機拉來,沒事的時候也能夠織幾匹布用。”
安靜不知道信了沒有,反正沒再提起這事兒,反而到她的縫紉機旁邊,翻看她做的衣裳,女人對於漂亮的衣裳是沒有抵抗力的,光這衣裳倆人就說了半個小時,直到臥室裡的孩子醒來,安靜才告辭。
而這時候楊新洲熬的藥已經熬好了,端過來遞給她,他自己則去照顧孩子,江楚珊喝藥喝慣了的,雖然藥有些苦,但是她還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整個過程也就眉頭稍微皺了皺,而且還有心情開玩笑。
“新洲哥,你知道剛才安靜跟我說啥嗎?”
楊新洲正拿著撥浪鼓哄倆孩子翻身,聽到她這麼問,便隨口問了句:“說啥了?”
江楚珊故意委屈得道:“說我是家屬院的嫂子們都羨慕我,有個疼老婆的男人,明明我這麼優秀,咋就不羨慕這個呢?”
楊新洲把撥浪鼓遞給閨女讓她自己玩著,過來摟住媳婦兒的肩膀:“你的優秀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彆人知道不知道不重要。”
說完後見她臉上還有不忿,便繼續說道:“部隊裡的戰友也羨慕我有個能乾的老婆呢,你給軍嫂們創造工作機會的事兒,雖然明麵上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但是我卻進入了上麵的眼睛,都說你旺夫呢。”
江楚珊聽到自己不是沒有姓名,心裡的委屈也也散了,再說本來就沒有多大的委屈,於是故意抬了下巴道:“所以你以後的對我好點兒。”
楊新洲親了她的臉頰一口:“遵命!”
江楚珊笑著嗔了一句:“德行。”
把藥喝完,她過去把藥碗洗了,便讓楊新洲陪著倆孩子玩兒,她則去外麵紡紗,既然織布的工具運過來了,她以後便會減少接裁縫方麵的活兒,專心織布,然後做成衣裳,或者床單被罩窗簾等賣出去,絕對比單純的手工費掙得多。
“珊珊,怎麼又忙活上了,醫生不是說不讓你勞累嗎?”
楊新洲推著嬰兒車出來,看到媳婦兒又在忙活,便出口勸道。
“白天要上班,還要帶孩子,哪裡能夠坐到活計邊上,趁著你看著孩子,我能做點兒是點兒,放心,我不會累到自己的,十一點之前,肯定準時洗漱睡覺。”
楊新洲看了看嬰兒車裡麵的倆孩子,再看看手搖著紡紗車的媳婦兒,不免提了一嘴:“要不咱們把娘接來吧,爹和小雨小澤都會做飯,倒是不用擔心他們。”
江楚珊扭頭看了他一眼:“你確信你娘舍得來?”
楊新洲一聽“你娘”倆字,就知道媳婦兒對他娘的態度了,以前媳婦兒可是從來都是“咱娘”的,也是他娘回去也有兩個多月了,一共來了三封信,信裡除了關心龍鳳胎之外,提及最多的就是楊新潔的兒子王金寶,話裡話外的就是沒娘在身邊的孩子多可憐,這話他聽了都有些隔應,彆說江楚珊了,畢竟楊新潔雖然去勞改,是罪有應得,但是他們倆受害者,卻把她送去了勞改。
“要不讓咱媽來?反正大哥也是年底才結婚。”
江楚珊再次拒絕了:“雖然年底才結婚,但是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少,鋪蓋家具,還有其他的亂七八糟的事兒,也多著呢,再說我爹年紀也大了,每天忙起來沒個準兒,我娘來了這邊,她不放心他,我也擔心。”
楊新洲大手呼嚕下自己的腦袋,這事兒他還真沒有辦法,而江楚珊見他這樣子,安慰道:“你看桂蘭嫂子,還有家屬院的其他嫂子,誰不是自己帶孩子,憑啥我就不能了,你放心,我自己心裡有數,如果身體受不住,不會逞強的。”
楊新洲說不過她,隻能悶頭陪孩子玩兒,而江楚珊見他還沒有開懷,便繼續說道:“楊新洲同誌,咱們現在住的地方太沒有隱私了,你可要加油喲,我想住那邊的小院呢。”
楊新洲的心情這才好了些,也有了心情搞怪,對著江楚珊立正敬禮:“是,首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江楚珊嗔笑道:“德行!”
兩個孩子也應景地“咯咯”地笑出聲來,楊新洲捏了捏他們的小臉兒:“你們知道什麼,就跟著笑。”
一家人和樂融融,可是這份溫馨,到了第二天中午,就被老家的一封來信給打破了,信不知道婆婆找誰寫的,看著上麵的字跡很陌生,應該是楊新雨和楊新澤不願意幫她寫信,她才找彆人寫的。
她一看內容,怪不得兩個小的不幫她寫呢,信上先是說了王家老二要跟楊信潔離婚的事兒,這在預料之中,楊新潔在沒有去勞改之前,就已經和王家半撕破臉了,夫妻關係已經岌岌可危,這次她犯事兒被勞改,就算王老二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想離婚,王家人也會逼著他離的。
她婆婆要楊新洲想辦法打消王老二離婚的念頭,楊新潔再出來後,年紀大了,還是個勞改犯,還能找到什麼好人家,所以必須不能離婚。
這件事讓楊新洲去煩惱去,跟她關係不大,但是後麵的一件事,就讓她給氣著了,她婆婆竟然想要把王金寶送到他們這邊來,說是因為楊新潔勞改的事兒,王金寶在老家經常被大隊的孩子欺負,所以想讓他換一個環境。
她手指捏著信,嘴邊扯出一個冷笑來,她不是聖人,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寬廣的心胸,去接納一個差點害了她的命,還有她倆孩子命的人的孩子。
等楊新洲一回來,她把信交給他之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楊新洲同誌,你的想法呢,金寶這孩子很可憐呢。”
楊新洲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說話。”
江楚珊把鼻子從他手裡解救出來,“哼”地一聲扭過臉去不搭理他,她這會兒沒有辦法好好說話,心裡頭的氣大著呢。
楊新洲看完信,心裡頭也是冰冷一片,他娘在看到她大閨女和大外孫可憐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她的兒媳婦,還有孫子孫女,三條活生生的人命差點就被她大閨女還害了,讓他養王金寶一段時間,虧她想得出來。
把信紙折起來,扔到一邊,拽過媳婦兒的身子,抱到懷裡,江楚珊正生氣呢,當然不願意讓他抱,扭動著身子掙紮起來。
楊新洲使巧勁兒地箍住她的身子,無奈道:“珊珊,你這是遷怒啊,我也不知道娘她竟然會提這樣的要求。”
江楚珊見掙紮不開,索性也不掙紮了,由著楊新洲抱著她,這會兒聽到他這麼說,便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楊新洲說了倆字:“分家!”
江楚珊一愣,沒有想到他會做這樣的決定,楊新洲親了親她的鼻尖道:“其實楊新潔那件事後,我就已經在考慮分家的事兒了。”
江楚珊抬眼疑惑地看向他,他繼續說:“楊新潔勞改,王家那邊肯定會想辦法和她撇開關係,王金寶老王家善待他還好,如果虐待他,我爹娘肯定不會乾看著,很有可能接家裡頭養,我也是個普通人,我可沒有心胸去養仇人的兒子,所以隻能跟老家那邊分開,爹娘願意怎麼做,隨他們,隻要不來打攪我們就成。”
江楚珊用手指頭戳著他的胸膛:“可是我們都回不去,怎麼分家?”
楊新洲抓住她亂動的手,看著江楚珊愧疚道:“珊珊,小雨和小澤還小,所以我想著家裡頭的東西,我們隻要咱們住的房間,還有房間裡的那些家具和擺設,其他的我們一概不要,另外每個月寄給爹娘的錢,還是不變,珊珊,我知道這樣委屈你了,隻是……”
“你爹娘手頭能有啥東西,我們有手有腳的,難道還養活不了自己,隻要你不給我委屈受,我就不委屈。”
楊新洲抱緊媳婦兒,直覺自己娶到了寶,如果換成其他人,可沒有珊珊的心胸,早在知道楊新潔害她的時候,把家裡折騰得雞飛狗跳了,特彆是他娘又做了這糊塗事兒,她還能答應這麼不公平的分家。
千萬無語最後隻彙成了一句話:“珊珊,謝謝你!”
江楚珊低著頭不說話,無聲地訴說著她的委屈,她這模樣更讓楊新洲心疼了,接下來幾天,隻要回來,家裡的家務幾乎不讓江楚珊沾手,洗衣做飯帶孩子,那真是樣樣來得,讓本來就羨慕江楚珊的一眾小媳婦兒,直接羨慕紅了眼睛,直接導致家屬院最近一段時間夫妻吵架事件直線上升,而楊新洲也成了家屬院男人的公敵。
於是到了部隊上,找他切磋的人多了起來,然後家屬院的男人這些天幾乎人人身上帶傷,楊新洲當然也不例外。
“哎喲,輕點,疼!”
晚上江楚珊再給楊新洲上藥的時候,這家夥呲牙咧嘴地喊疼,江楚珊不僅沒有放輕力道,反而手上又加了點勁兒,楊新洲倒抽一口涼氣:“江楚珊同誌,你謀殺親夫啊。”
江楚珊聽了,手上再使勁,聽得楊新洲有一聲疼,這才故意問道:“我說楊新洲同誌,看著電影上的英雄人物,就是胳膊腿折了,都是咬牙一聲不吭,你倒好,不過點皮肉傷,就呲牙咧嘴地喊疼,你的英雄氣概呢?”
“英雄也是凡人,我們隻是能忍疼,又不是不疼,在外人麵前撐著麵子就算了,在媳婦兒麵前不用撐著。”
江楚珊嗤笑一聲:“歪理。”
不過再下手的時力道就輕了點兒:“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跟小孩子一樣愛打架?”
楊新洲狡辯:“我們這是練習擒拿格鬥呢。”
第二天早上,安靜專門在家屬院大門處,等著江楚珊跟她分享八卦,江楚珊這才知道楊新洲他們練習擒拿格鬥,練習得這麼狠的原因,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沒有想到男人有時候也這麼小心眼。”
安靜深以為然,他們家老鄭得虧是文職,要不然也要去找楊新洲切磋呢,這些天,他被她治得有些狠,她下了狠心,真耐住性子不管家裡,他最後看不過去,隻能自己動手,雖然家務活做的不怎麼利索,但是像江楚珊說的,一回生二回熟,他們不做,永遠不會做,做慣了,自然就能做好了。
“我聽說有幾個嫂子,也準備學我的辦法治男人呢。”
安靜神秘兮兮地跟江楚珊說道,現在家屬院的嫂子們也都有了工作,也能掙工資養家了,腰杆子一直溜,就想要爭取更多的權益,而被家裡媳婦兒治得苦不堪言的男人,自然得找楊新洲發泄了,所以這打,他挨得不冤枉,誰讓無論工作機會,還有治男人的辦法,都是他媳婦兒提供的。
江楚珊再次看到楊新洲帶傷的時候,突然良心有些痛了,於是對楊新洲不免噓寒問暖起來,楊新洲打蛇隨棍上,見媳婦兒態度軟,便開始趁機討便宜,正好江楚珊的身體養好了,他實在過了一段肉香四溢的小日子。
而在石橋村大隊,王香苗終於收到了楊新洲的回信,看到上麵的“分家”倆字,她直接傻眼了,拿著信去找楊栓福,哭道:“新潔是做錯了事,她不是已經受到懲罰了嗎?金寶是無辜的,新洲他怎麼連他也給怨上了,肯定是他媳婦兒在中間挑撥的,當家的,你說這咋辦啊,你趕緊去公社給新洲打電話,不能分家啊。”
楊栓福狠狠地吸了兩口旱煙,然後這才咬牙道:“分家吧。”
王香苗一愣,不可置信道:“啥?”
然後才說道:“分了家,小雨和小澤咋辦?金寶咋辦?”
楊栓福狠吸一口煙:“小雨和小澤是我們做父母的責任,金寶姓王,就是老王家讓他改姓楊,新洲也沒有責任養他。”
王香苗掙紮著堅持:“我不分家!”
楊栓福幽幽道:“新洲在部隊上,你分不分家,都礙不住他,頂多不回來就是。”
說完他便蹲在地上悶悶地抽煙,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兒大不由娘,他娘,老王家要跟大閨女離婚的事兒,隨他們去吧,自己做的孽自己擔著,還有金寶,他在老王家不缺吃喝的,就讓他在老王家呆著吧。”
王香苗還想再爭取,楊栓福直接道:“平平和安安可還沒有回來過老家呢,你想他們回來直接住江家去?”
王香苗差點穩不住身形軟倒在地上,都是她生的孩子,咋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咋就成這樣子了。
老楊家分家的事兒,很快便傳遍了石橋村大隊,江國平和李美玲作為親家,楊家是親自過來打招呼的,李美玲以前還對王香苗操持著客氣,甚至為了閨女,還捧著她三分,這次也生氣了,見了麵甭說親親熱熱地說話了,沒有指著她的鼻子罵,就已經算克製了。
“小哥,分家了,大哥和嫂子還會對我好嗎?”
楊新雨雖然看不慣自己娘的行為,但是還是有些傷心,總覺得分家了,她和嫂子就是兩家人了。
楊新澤從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她:“嫂子不是特地給你郵遞了新衣裳,還有好吃的回來,如果生你的氣就不會郵遞這些了。”
楊新雨這才高興了,蹦蹦跳跳地回家,準備回去繼續給平平安安做禮物,都攢起來,等他們過年回來的時候給他們。
楊新澤看著妹妹無憂無慮的身影,摸著兜裡的兩塊錢,其實分家也好,最起碼讓他娘消停些,反正他哥還是他哥。
分家後,不知道是不是被楊新洲給嚇到了,婆婆倒是沒有再作妖,江楚珊這邊雖然一個人帶倆孩子累些,但是身體慢慢好轉的她倒是能夠承受這份辛苦,更何況倆孩子還算省心,楊新洲在家的時候也能搭把手。
轉眼就到了臘月,兩個小家夥已經八個多月了,已經學會了爬行,然後他們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一不留心就會爬出房門,外麵冰天雪地的,江楚珊怕他們感冒,除了上下班的路上,幾乎不帶他們出去,在家裡的時候,家裡的門幾乎不敢開。
“珊珊,先彆關門呢,我跟你打聽個事兒,那個新建的啥木頭糖的廠子,招人都是啥要求啊?反正是年後開工,我那時候也生了,想要去上班。”
茴香挺著大肚子,晃悠過來像江楚珊打聽,木糖醇的廠子建成了,年後開工,這江楚珊倒是聽說了,不過招工這事兒她就不清楚了,便實話說說道:“我也不清楚,你可以讓你們李副營長幫你打聽打聽。”
茴香低頭撫摸著大肚子道:“他想讓我在家看孩子,不同意我上班,珊珊,你就幫我打聽打聽吧,家屬院的嫂子都上班了,我也想。”
江楚珊想了想便同意了,不過打聽個消息而已,茴香高興地跟她道了謝才回去,而她也沒有想到,不過去招工點打聽個消息,竟然遇到了熟人,不對,她們也不算熟人,而就是這個不算熟人的熟人,打亂了她對未來的規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