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長來家裡的時候,她正在教倆孩子叫媽媽,十個多月了,也該學會叫媽媽了,偏偏倆孩子就是不可口。
就像現在,她用著溫柔地帶著笑容的聲音,教著倆孩子:“來,平平、安安,喊媽媽,媽-媽!”
然後平平就像惡作劇地“啊”一聲,然後再“咯咯”地笑,旁邊的弟弟也跟著,江楚珊氣地捏他們的小臉兒,怪不得彆人都說,要讓孩子學會喊媽媽之前,你得先喊夠他們媽媽,看看這倆小家夥受了她多少聲的媽媽。
她不禁笑罵道:“兩個小傻子。”
兩個小家夥不知道媽媽在罵他他們,長大著嘴巴,啊啊地出聲,然後再配合著手舞足蹈,江楚珊笑笑把他們倆一一地抱起來,讓他們去圍起來的空間玩玩具,而她則準備去做飯了。
“你們倆乖乖玩兒,媽媽去給你們做你們愛吃的蒸南瓜。”
兩個小孩兒都喜歡吃本身帶有味道的東西,比如蒸南瓜、蒸蘋果等,像白粥這樣的,除非放進去蔬菜泥一起,純白粥的話,這倆家夥那是一口不帶嘗的,這挑食的毛病也不知道隨誰了,她和他們爸爸可都不挑食呢。
兩個小孩兒現在已經能夠聽懂一些簡單的話了,聽到媽媽說蒸南瓜,還“哦哦”了兩聲,那意思好像在說他們知道了,讓趕緊去做,江楚珊失笑地搖頭,這樣子咋看咋有少爺小姐的範兒,不過他們現在還小,等他們長大點兒後,日子可沒有這麼舒坦了。
轉身離開去廚房,剛走到門口,就碰到了來家裡的陳科長,她趕忙笑著打招呼:“陳科長,您這貴腳踏賤地,有何貴乾啊?”
陳科長用手虛空地指了指她,笑道:“這氣兒還沒有消呢。”
江楚珊沒吭聲,雖然當初對於陳科長他們留下李欣悅的舉動表示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沒有情緒。
突然陳科長猛地大跨步越過她,朝著房間裡走去,江楚珊扭頭,就看到了她心驚肉跳的一幕,平平不知道怎麼竟然攀爬上了圍欄,小身子掛在圍欄頂部,小短腿正要翻過來,可是腿剛剛翻過來,大概因為力氣不夠,手一下子沒有抓穩,小身子眼瞅著就要摔外麵的水泥地上了,江楚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千鈞一發之時,陳科長縱身一躍,然後在地上一滾,就穩穩地小丫頭掉地上之前,穩穩地接住了她。
小丫頭也是心大,竟然沒有被嚇哭,竟然還拍著小手笑,氣地江楚珊過去,從陳科長懷裡把她給撈到懷裡,對著她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還敢不敢爬圍欄了?”
這次她打可是真打,不像以前拍灰一樣輕拍,這次她是使了點力氣的,小丫頭感覺到了疼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人家這回不光哭,還指責她“壞”呢。
嘿,氣地江楚珊又打了下她的小屁股,小丫頭又說了一個“壞”,而且她這次說話還有了回音,還在圍欄裡麵的安安,小身子站在圍繞前,使勁兒地晃悠著,拍打著,聽到姐姐說“壞”,他也看著媽媽說“壞”。
這下江楚珊被氣笑了,她教了他們多少次喊媽媽,他們呢,竟然說的頭一個字就是“壞”,合著她那麼多聲的爸爸媽媽白教了。
“小江啊,孩子還小,不能離開大人的視線的。”
陳科長今年三十三歲了,他有兩兒一女三個孩子,最小的女兒也有七歲,所以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爸爸了,教育起新手媽媽江楚珊來有模有樣的。
江楚珊也受教:“我會注意的,光想著倆孩子出不來圍欄,而且圍欄裡麵沒有碰到的危險物品,就認為是安全的,可是我忘記了,孩子會長大,圍欄遲早關不住他們的。”
說著她又抱起小閨女,自責地看了看她的小屁股,看上麵沒有任何的紅痕後,心裡鬆了口氣,雖然自己把控著力道,但是不親眼看看還是不放心。
抱著小閨女在房間裡來回走著哄,可是那邊小兒子也哭了起來,可是倆孩子現在的體重,她隻能夠抱起一個,正在她著急的時候,陳科長幫忙抱起來了他,走到她身邊讓她拍著哄了兩句,這才不哭了,而這時候的平平也不哭了。
江楚珊見孩子終於給哄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才把倆孩子重新放回圍欄,然後不好意思地對陳科長說道:“讓您見笑了,剛才多虧了您。”
陳科長擺手:“小事而已。”
然後反客為主地指了指旁邊柳條編織的椅子,說道:“我有事找你,咱們坐下說。”
江楚珊見他神情鎮重,便猜想他可能會有大事,神情也跟著鎮重起來,坐到陳科長對麵的椅子上,說道:“您請說。”
陳科長指了指客廳裡麵的織布機和紡紗車,問道:“小江,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私底下織布賣布,或者賣衣裳?”
這年代是不允許個人私下裡做買賣的,江楚珊當然不會承認:“陳科長,您這話我可不敢認,織布機和紡紗車是我的嫁妝,我是農村人,在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的,就是咱們家屬院,也不是我一個人有。”
陳科長就知道她不會承認,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她,江楚珊接過來打開,然後臉色就黑了,因為上麵寫著,她賣出去的衣裳、床單,還有布料等的去處,就是六哥的名字也在上麵呢,她把眼睛從紙上挪開,然後淡定地看著陳科長問:“您這消息打哪兒來的?您打算怎麼辦?”
陳科長沒有故意吊胃口,說道:“咱們家屬院有在紡紗廠工作的軍嫂,她無意間聽到了你那個老鄉和她丈夫的對話,馬上就給我打了電話。”
江楚珊聽後,抬眼看向他:“陳科長,我私下裡織布做衣裳賣,可是不符合規定,您怎麼看?”
陳科長看她麵上還算淡定,
心裡的擔心也少了不少,這才說道:“法理之外還有人情,你沒有做危害社會和人民的事兒,我們哪裡有時間天天盯著軍嫂們私下做什麼。”
他的話讓江楚珊心裡有了底,如果沒有人舉報,他們是不會管她私底下做買賣的事兒的,可是如果有人舉報,他們就是按照流程,怎麼也得走一遍的,隻要她明麵上遮掩得好,他們也不會太過深究。
不過他手指頭捶打著桌麵,繼續說道:“那個六哥在陽城嗎?”
江楚珊知道他這是再問六哥可靠嗎?她回道:“不清楚。”
陳科長擰眉,這事兒就不好辦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可是還沒有等他說出他的辦法,
江楚珊這邊就率先有了解決方案:“陳科長,咱們部隊上一直致力於給軍屬解決生活困難,所以知道我會織布技術好,所以便讓我好好鑽研能夠代替棉花,價格低而又能夠量產的布,爭取將來能夠給家屬院的軍嫂再次創造幾個崗位,我不辱使命,目前技術雖然還不算成熟,但是投入使用還是可以的。”
這倒是和他的辦法不謀而合,就算六哥那邊頂不住,他們這樣也能夠應付過去,陳科長抬眼看向江楚珊,這個女同誌渾身都是謎,玉米芯製糖技術門檻不高,缺的是想法,而蘑菇養殖技術還能說是托林教授指點,可是木糖醇技術,還有用檾麻織成光滑密實的布,就不是一般人會的了,可是他們查的時候,也查不出來任何的異常,不過神秘就神秘吧,隻要她不做危害國家和社會的事兒,他們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的。
不過兩個呼吸之間,陳科長的心裡就閃過萬千的念頭,但是麵上絲毫不顯,反而笑道:“嗯,是有這麼一回事兒,江楚珊同誌,謝謝你啊,謝謝你為軍嫂們著想。”
江楚珊謙虛道:“新洲哥平常老是把人民服務掛在嘴邊,我作為他的妻子,自然向他看齊。”
陳科長無語,要不要這麼見縫插針地給楊新洲刷存在感,他笑道:“楊新洲自己本事不弱,不用你時時刻刻為他打算。”
江楚珊卻無辜道:“我本來就是實話實說。”
陳科長吃了一肚子的狗糧離開,今天的中午飯算是省下了,而江楚珊轉回來坐在桌子旁邊想了想,因為家裡頭地方小,所以織布的原料檾麻和棉花,她每次都不會買太多,基本上隻買一個月的貨,而這個月的她已經全部做成了成品,而且成品在楊新洲出去拉練之前,也已經交給了六哥,所以家裡頭是沒有貨的,就算那些人過來家裡搜也搜不出來東西。
所以這事兒,最關鍵的還是六哥,可是她該怎麼告訴六哥這個消息呢,她帶著倆孩子不方便出去,而且她已經被人盯上了,出去的話目標太大了。
“嫂子,家裡的醬油沒有了,我去買點啊。”
突然一陣女聲傳來,江楚珊眼前一亮,她出去不方便,有人方便啊,她看了眼倆孩子,看他們還在玩玩具,就趕忙出去喊了聲:“青芽兒,你這會兒有事兒嗎?”
青芽兒是茴香的小姑子,她生孩子後,她婆婆就讓她過來給她伺候月子,當然也有讓她在部隊找對象的心思。
小姑娘身材微豐,臉蛋肉嘟嘟的,是這個年代受歡迎的媳婦兒人選,特彆是此刻她聽到江楚珊的聲音後,轉身對她笑的時候,那嘴角的梨渦,就更加可人了,隻聽她脆生生地說道:“江嫂子,我得幫我嫂子做飯呢,現在去打醬油。”
這會茴香在屋裡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掀開簾子出來問道:“珊珊,你找青芽有事兒?”
江楚珊便把自己的借口說了:“陽城那邊有個人找我做枕頭套,還要繡上梅花的花樣,可是我這裡沒有梅花顏色的線了,所以得問問他,能不能改個花樣?他要得挺急的,說是給他老娘六十大壽的禮物,我帶著孩子不方便出去,所以能不能讓青芽替我跑一趟?”
茴香便對小姑子說道:“青芽,孩子睡著了,我自己能做飯,你幫你江嫂子跑一趟吧。”
青芽為難道:“那咋去啊?我不會騎自行車。”
江楚珊連忙從兜裡掏出一塊和□□票給她:“坐公交車去,耽擱了你吃午飯了,這糧票拿著,在城裡找個飯店吃。”
青芽拿著錢和糧票看向自己家嫂子,茴香知道江楚珊是真心給的,便對小姑子說道:“你江嫂子心疼你餓肚子,還不趕緊謝謝你江嫂子。”
青芽兒趕緊朝著江楚珊道謝:“謝謝江嫂子,我肯定把信給你帶到。”
她長這麼大,隻去過一次飯店吃飯,還隻是買了一個饅頭,江嫂子給的錢除了來回的路費兩毛錢,還剩下八毛錢呢,夠她吃一頓肉還有剩呢。
青芽樂滋滋地走了,江楚珊這才對茴香說道:“茴香嫂子,剛才我聽青芽說是要去買醬油,我家裡有,你可以先拿去用。”
茴香擺手:“家裡還有點,青芽不在家,僅我自己還是夠用的。”
解決了一件事,江楚珊也趕緊回去了,她還要給倆孩子做蒸南瓜呢,不過這一次她是不敢把孩子單獨留在房間裡了,把孩子抱進專門訂做的雙胞胎嬰兒車,再拿圍巾把他們倆綁在車上,這才推著他們去廚房,拿起一個南瓜削去皮,切成塊,再兩個碗,在裡麵各打上一個雞蛋,再把南瓜塊放進去,然後再各倒進去一點牛奶,這才放鍋上蒸。
而這個時候,嬰兒車上的倆小孩兒終於受不了束縛了,哭了起來,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可是江楚珊卻沒有回頭過去抱他們,隻是跟他們說了一句:“媽媽不能抱你們,媽媽要做飯,你們乖乖的,等媽媽做好飯之後,再跟你們玩兒啊。”
邊說著邊拿起最後一個饅頭也放進蒸屜,現在的天還沒有解凍,這饅頭是放在外麵的儲物缸裡凍著的,不好切,呆會兒蒸軟了,她便切成塊炒饅頭吃,省勁兒,看來以後她自己還是吃食堂比較好,她真是太佩服桂蘭嫂子她們了,她們是怎麼做到邊看孩子,邊做飯的。
做好這一切,她又拿起麵盆和起麵來,家裡沒有饅頭了,得發酵麵,晚上回來的蒸饅頭,可是家裡頭竟然沒有酵頭了,這個時候又沒有酵母粉賣,她眼珠子一轉,便想到了上輩子的院長媽媽蒸饅頭幾乎不用發酵粉。
把麵用溫水和好,然後把蓋上蓋子,放在暖氣片上,這裡的溫度高,能夠讓麵自然發酵,下午回來就算不發酵,等明天也能發酵,隻是這樣發酵的麵有些酸,不過蒸的時候可以放些堿麵進去。
而這過程中,一直伴隨著兩個小孩兒的哭聲,安安還好說,平平是個倔性子,而且又霸道,見媽媽不理會她,她便一直哭,把小臉兒都給哭紅了,而且腦門子全是汗,安安還好,平常多是跟著姐姐,就算
哭也沒有姐姐那麼聲嘶力竭。
她過來的時候,平平和安安都伸著胳膊要抱抱,但是她誰也沒抱,隻是說道:“媽媽的飯還沒有做好呢,你們能不能體諒媽媽一點,不要哭了。”
小孩兒還是哭,她歎氣,給他們擦了擦眼淚,狠心地不看他們哭紅的臉,南瓜蒸熟了,她得趕緊把蒸鍋從爐子上端開。
“媽媽”
突然一聲媽,讓站起轉身的她僵住了,她以為她幻聽了,可是緊接著就又是一聲稚嫩的“媽”,這次她終於確定了,她的兩個孩子喊媽媽了,她現在哪裡還顧得上爐子上的飯菜啊,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眼前的倆寶貝蛋上。
“安安,你喊媽媽了,來,再叫一聲媽媽!”
安安小手伸向媽媽,張開小嘴巴喊道:“媽媽。”
江楚珊親了親自己的兒子,然後希翼的目光看向小閨女,哄道:“平平,快喊媽媽一聲。”
平平大概怕媽媽不抱自己,也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朝著媽媽邊要抱抱,邊用小嘴喊了一聲“媽媽”。
江楚珊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直覺腦海裡有煙花綻放,她聽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聲音和語言,身上頓時充滿了力量,回臥室拿來了抱娃神器嬰兒背帶,背後背一個,單手抱一個,然後開啟抱孩子做飯的模式,聽著倆孩子稚嫩的嬰兒語,江楚珊雖然胳膊有些酸,但也不是難以承受,其實帶娃做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等她終於把自己的午飯炒饅頭做好,倆孩子的輔食蒸南瓜也不燙了,便把倆孩子放到一人一個的單獨嬰兒座椅中,她拿著勺子一人一勺地喂。
倆小孩兒這會兒也餓了,她的勺子還沒有到呢,就張開了小嘴巴等她投喂,看得她的心一陣陣的發軟,等喂了差不多了,便勺子還有小碗遞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吃,而她則趕緊吃自己的,她彆看是個大人,身體還沒有倆孩子耐造。
吃過飯,在家裡休息了一小會兒,她便給倆孩子裹好衣裳去蘑菇養殖場上班,到了蘑菇養殖場後,林翠桃趕忙把她拉一邊上,低聲道:“場長,外麵的傳的那些話,你要不要回應下,你的人品我們都相信的,隻是有些話能早點澄清,還是早點澄清好,要不然時間長了,即使澄清了,效果也不好。”
江楚珊對她微微一笑:“謝謝你相信我,這事兒還真需要你幫忙。”
林翠桃靦腆道:“咱們共事不是一兩天了,你啥人品我們還能不了解,你直說需要我們做什麼,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