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爹,娘把王金寶帶家裡了,爹不過說了他兩句,他就把爹給推倒了,聽大哥說,送去醫院的時候嘴歪了,醫生說是中風了。”
無論說她什麼都好,她聽到這話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的,不是她爹就好,不過公公這人還不錯,結婚以來並沒有給她添過麻煩,她也不是真冷血,趕忙把正在撒歡的兩個小孩兒抓回來。
楊新洲也過來幫忙,而她去抓安安,他比較好抓,至於平平,彆看小丫頭還走不穩當,但是借助學步車,那腳底下就跟安了一個風火輪一樣,想要抓她,還真得費一番勁兒。
“平平安安快跑,不要讓你爸爸媽媽抓到,加油!”
結果桂蘭家的大妞帶著她弟弟也出來玩兒,結果看到這一幕,趕緊大聲喊著給兩個孩兒加油,本來還以為爸爸媽媽在跟自己玩兒的倆小孩兒,就已經很興奮了,聽到大妞的話,小短腿搗騰地更加快了,一路留下他們的笑聲。
如果平常他們做父母的,說不得還會陪著他們一起玩兒,但是現在可真是沒有心情陪他們玩兒,他們沒有跑兩步,就被爸爸媽媽給拉住了學步車,然後跟拎著小雞崽一樣把他們拎了起來。
“啊?”
在爸爸懷裡的平平邊用稚嫩的聲音抗議,邊扯著小身子夠學步車,她還要玩兒,就是平時乖巧的安安,也掙紮著還想要玩兒。
“安安乖,媽媽帶你們坐火車回老家,好不好?”
安安不鬨騰了,大眼睛烏溜溜地看著媽媽,有些不懂媽媽說的是什麼,江楚珊再次說道:“就是出去做好長好長的車車。”
“哦!”
小家夥好像聽懂一樣,然後也不掙紮了,小身子乖巧地貼在媽媽懷裡,還哦哦了兩聲,這樣乖巧聰明的兒子,真是太像她了,親了親他白嫩的小臉,便準備回房間收拾東西,隻是剛抬腳褲腿就被一雙小手給抓住了,她低頭一看是桂蘭家的二旦。
他仰著有些肉肉的臉蛋,眨巴著眼睛看著江楚珊,奶聲奶氣道:“姨姨,跟安安玩兒。”
江楚珊彎腰跟他說了一聲:“今天不成呢,叔叔和姨姨要帶著平平安安回老家看他們爺爺去呢。”
大妞聽到她的話,趕緊過來拉弟弟,而這時候一個過來請教江楚珊問她的嫂子,聽到了趕忙問她:“江同誌,你啥時候回來?”
江楚珊搖頭:“現在還不清楚,得看老人的病情嚴重不嚴重?”
嫂子一聽急了,她不回來,誰教她們織布技術啊,她們可是把買織布機的錢都交了,江楚珊給了她一個定心丸:“我就算不回來,你們也可以派去我老家找我學習,就跟當初咱們部隊上派人去我老家學習種蘑菇一樣。”
嫂子的神色緩解了不少,但是還是說道:“江同誌,你可要一定回來啊,咱們這個合作社沒你不成的。”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路過的軍嫂,大家過來紛紛附和:“是啊,江同誌,你可一定要回來啊。”
然後幾乎所有家屬院的軍嫂都知道江楚珊要回老家了,於是紛紛放下手裡的活兒,拿上家裡的好東西過來送人。
有送雞蛋的,有送蔥花餅的,當然還有條件好的,送麥乳精的,大家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於江楚珊的不舍,一群人一直把他們一家人送到家屬院門口。
“江同誌,你可一定要回來,不過多晚,我們還等著你一起乾事業呢。”
其中一個穿著打了兩個補丁衣裳的嫂子說道,其他的人聽了也跟著附和,江楚珊笑著點頭,如果家裡頭沒事兒的話,她自然要回來了的,她婆婆平常看著還算明理,但是一涉及她大閨女,那腦袋就不是一般的糊塗,如果能有選擇,她可不想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再說他們也分家了呢。
等終於和嫂子們話彆,上了吉普車走遠,韓衛東才感歎道:“弟妹這人緣,咱們家屬院的嫂子們除了不在家的,都出來送了吧,這要是在古代,弟妹這樣的人,說不得還能夠拿到萬民傘呢。”
因為要趕火車,又帶著倆孩子,他們沒有選擇坐公交車,而是拜托韓衛東開車送他們一家四口到火車站,所以他有幸看到了整個家屬院傾巢出動送人的場景,不由感慨道。
楊新洲聽了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飄了。”
韓衛東不明所以“啊”了一聲,然後才明白楊新洲說自己飄了,然後他扭過臉看了他一眼,然後調侃道:“我說老楊,你是不是嫉妒弟妹比你有人緣啊?大男人,咱們得有點心胸。”
江楚珊這邊卻說道:“老韓同誌,新洲哥是為了你著想,那什麼萬民傘是能隨便提的嗎?”
韓衛東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他並沒有感激楊新洲,反而甩給楊新洲一個眼刀子:“我說老楊,你說話怎麼也學會拐彎抹角了。”
楊新洲看著吉普車外麵的景色不想搭理他,而他也不在意,反而跟後座上的江楚珊說起了話:“弟妹,你是不知道,現在你不僅僅在家屬院受歡迎,就是在部隊上的名聲也很響亮呢。”
江楚珊挑眉:“是嗎?”
韓衛東看了眼楊新洲,然後回道:“當然,你也不瞅瞅,你來了咱們家屬院才一年的時間,就幫忙解決了多少軍嫂的工作問題,就算沒有工作的,你也教給了她們編織和織布的手藝,隻要不懶,家裡頭的日子絕對好過,你沒有發現這一年來了,家屬院經常能夠問道肉味了嗎,嫂子們的衣裳幾乎都不見補丁了。
部隊裡的一幫小子,現在乾勁兒十足,就想著趕緊提乾娶媳婦兒,等到了級彆就讓媳婦兒來部隊隨軍,還有現在咱們部隊上的乾部可搶手了,跟陽城的單位搞了幾次聯誼,撮合成好多對呢,家屬院馬上就要熱鬨了。”
楊新洲聽著與有榮焉,而江楚珊的嘴角隻是微微地上揚了一個弧度,她做這一些雖然都是順勢而為,但是能夠幫到人還是不錯的,隻是希望家屬院的人多了以後,不要影響到她現在的生活,她並不希望她的生活有什麼大的變動。
“珊珊,你要是累,就上去歇會兒,我來看孩子。”
到了火車上,把行李放好後,楊新洲就對江楚珊說道,江楚珊搖了搖頭,今天她除了帶倆孩子玩兒,並沒有做什麼,並不累。
“不用,我不累。”
說完便扶住把臉貼在車窗上看新鮮的小閨女,而平平見媽媽過來,扭過小臉兒,然後伸出小指頭,讓媽媽看外麵一直飛速而過的景色,她摸了摸她的頭發,這孩子的精力永遠都那麼旺盛,再瞅瞅這會兒雖然眼睛也盯著窗戶外麵,但是窩在爸爸懷裡,神色明顯萎靡的兒子。
她歎氣道:“新洲哥,你說我是不是把他們倆的性彆給生反了?”
楊新洲看著就要爬上眼前小桌子的閨女,再瞅瞅乖巧的兒子,說道:“閨女怎麼就不能好動了,他們倆一個好動,一個好靜,正好互補,我覺得剛剛好。”
江楚珊把小閨女的小身子抱下來,然後白了他一眼:“成,你閨女兒子哪兒都好,成了吧?”
說完便不搭理他,在他眼裡他閨女兒子就沒有不好的,見小閨女和小兒子都不困,特彆是小閨女精力旺盛,她便開始教她喊人:“平平安安,來跟媽媽學叫姥-姥。”
結果小閨女眼睛直盯著窗戶外麵,媽媽的話還沒有車窗外麵的飛鳥能夠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安安也是,江楚珊一手揉了揉小閨女的帽子,一手捏了捏小兒子的臉蛋,氣道:“你們姥姥真是白疼你們了,在家裡就教你們,現在又教,教了這麼多次了,竟然還沒有學會喊。”
不過她是不會放棄的,以前沒有強迫他們,可是現在馬上就要到家了,她像讓她娘高興高興,於是她除了不停地在他們耳朵旁邊念叨之外,還拿出他們喜歡的玩具,故意不給他們,讓他們喊一聲姥姥才給,倆小孩兒就這樣被無良媽媽逼迫著喊了姥姥。
江楚珊把玩具遞給他們,讓他們玩了會兒,有了這個成功案例,她又如法炮製地教他們喊姥爺、舅舅、爺爺、叔叔、姑姑,這些稱呼都是在家裡經常教的,再加上她這會兒的強化訓練,除了喊姥爺,喊不出來,隻會喊爺之外,其他的雖然喊得不清楚,但總能聽出來是那個音。
楊新洲在旁邊看著媳婦兒各種折騰,並沒有插手,他的心思早就跑回了老家,想著該怎麼安排家裡的事兒。
火車到了安平縣城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多鐘,天色已經黑可,好在江楚林在車站門口等著他們。
“平平安安都長這麼大了,安安真是越長越像我了。”
倆小孩兒折騰了一路,早就睡了,楊新洲和江楚珊一人抱著一個,至於行李,全部在楊新洲的背上背著。
“噓!”
江楚珊趕緊示意自己哥哥小聲點,換了環境,倆孩子本來就睡得不安穩如果被吵醒了,哭鬨起來可不好哄。
而江楚林馬上壓低聲音道:“孩子彆帶去醫院了,先放我那兒吧。”
江楚珊拒絕到:“你那個宿舍住三四個人呢,彆吵到了人家。”
誰知道江楚林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已經搬出宿舍了,單位給我分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
江楚珊疑惑道:“你又沒有結婚,資曆也不算老,單位怎麼就給你分房子了。”
江楚林揉了一把她的頭發道:“怎麼就不能了,我去年立了一次大功,單位獎勵給我的房子。”
江楚珊好奇道:“什麼大功勞?”
江楚林還沒有回答呢,楊新洲就在旁邊催促道:“大哥,你和珊珊先回去安頓孩子,我先去醫院。”
江楚林和江楚珊自然沒有意見,江楚林從他懷裡接過來睡得跟個小豬一樣的平平後,楊新洲就趕忙去醫院了。
“哥,我公公病嚴重不?”
回江楚林房子的路上,江楚珊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開口問道。
江楚林回道:“輕微中風,隻是以後不能做重活了,不過栓福叔本來就不能做重活,在蘑菇養殖場的工作又不累,這個倒是沒有大礙,就是嘴歪了,吃飯的時候容易漏嘴。”
聽到公公還能夠生活自理,江楚珊心裡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如果他癱在了床上,不管他們有沒有分家,在下麵小叔子和小姑子還小的情況下,她這個長媳就得留在家裡,承擔起照顧的責任,說實話,她真不想跟婆婆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對了,我婆婆咋把王金寶接家裡了,我公公不是一直不同意嗎?”
江楚林倒是清楚原因:“王老二又再娶了一個寡婦,帶著一個閨女,你也知道王金寶被他親娘給慣壞了,這後媽進了門,他能沒反應?知道打不過後媽,便欺負後媽帶來的閨女,在那閨女去咱們大隊的水池邊洗衣裳的時候,他從後麵把人推了下去,幸好有人路過,要不然就出大事了,王老二知道後便是一頓好揍。
你婆婆知道後心疼了,便瞞著家裡頭,把他接到了家裡,你公公回來後,說了你婆婆兩句,讓她把人給送回去,畢竟王家又沒有虐待他,打他也是他活該。
王金寶聽到了,便衝著你公公口不擇言,說是他們家害了他娘,然後就把人給推倒了。”
江楚珊精致的眉頭緊皺,問江楚林:“王老二再娶地那個女人性格咋樣?”
江楚林回道:“那女人是個苦命人,就是咱們隔壁大嶺村大隊張老三家的三兒媳婦兒,聽說作風正派,本來不想再走一家的,還是婆家人勸的,聽說王老二也是她婆家給牽的線。”
江楚珊聽到這個心鬆了一半,隻要這個後媽不是刻薄人,他們就能把王金寶放心地交給老王家養活,要不然後媽見天地虐待他,她再不待見他,她公婆也不會不管,就是楊新洲也做不到,頂多把他放老家養著,不接到身邊礙眼就是了。
而這邊楊新洲已經到了醫院,很快就從他小叔叔那兒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王香苗在旁邊抹眼淚:“金寶再有錯,王老二也不能打那麼狠吧,我去的時候,金寶的屁股都腫起來了,他才五歲,就不能好好教嗎。”
楊新洲對於他娘的眼淚早就免疫了,因為這淚水就是伴隨著他長大的,剛開始還心疼,但是見多了,也就習慣了,所以他這會兒能夠無視他娘的淚水,質問她:“娘,楊新潔的事兒,你能不能不要管了,你真地想把這個家攪和散了,是不是?”
王香苗哭著搖頭:“可金寶還小。”
楊新洲的小叔叔楊栓子也看不下去了,環顧了下四周,見沒有外人,這才衝著他大嫂低聲道:“嫂子,新潔這閨女跟咱們老楊家相克,隻要沾她的邊就沒好事,先是我侄孫子和侄孫女,再是我哥,哪個不是生死一線,嫂子,你再管下去,老楊家非得家破人亡不可。”
王香苗聽得心驚肉跳,隻是搖頭不相信,但是楊栓子卻說道:“寧肯信其有,還是遠著點兒吧。”
“金寶還小,王老二給娶了後娘,就成了後爹,我再不管金寶,他還不得被欺負死。”
“兒孫自有兒孫福,再說王金寶是王老二唯一的兒子,他再是後爹,也不敢對他太差了。”
說完他又低聲道:“他娶的這個寡婦,你難道沒有聽說,她生她閨女的時候難產,以後都懷不了孩子了。”
王香苗的神色鬆動了,她本來就耳朵根子軟沒有主見,這會兒被小叔子一勸,便說道:“隻要王家能夠好好對金寶,我就不管了。”
楊栓子不再說她,看向了楊新洲,問道:“你媳婦兒和孩子呢?”
王香苗也看向兒子,她也想孫子孫女了,楊新洲回道:“去我大舅哥的房子那兒了,倆孩子睡著了,不好讓他們來醫院,等改天再帶他們來。”
楊栓子點頭,低聲道:“醫院裡陰,晚上最好不讓他們來是對的,小孩子眼睛亮,萬一看到什麼,嚇病了就不好了。”
王香苗沒有看到孫子孫女很是失望,又想到當初當家的說,兒媳婦兒生氣了,很有可能帶著孩子住娘家去,這回她不會生氣了吧?
於是她弱弱地問道:“等回大隊後,他們還回家裡住嗎?”
楊新洲不知道他娘的想法,回道:“不回去住,住哪兒?”
王香苗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楊栓福也醒了,看到自己大兒子回來了,伸手把他招到身邊,急著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楊新洲對待他爹還是比較溫和的,他拍了拍他爹的手:“您都住院了,我還能不回來,不僅我回來了,珊珊和您孫子孫女都回來了,他們現在長本事了,都會喊爺爺了,您可要快點好起來,他們還沒有當麵喊過您一聲爺爺呢。”
楊栓福就像被注入了生命力,眼睛頓時有了光彩:“我現在就能出院。”
楊新洲趕緊攔住他:“能不能出院,您說了不算,得聽醫生說,您身體好了,才能抱他們不是,他們現在長得可敦實了,而且正學走路呢,您身體好了才能抱他們,帶著他們撒歡不是。”
楊栓福這才躺了下去,而王香苗趕忙期待地問:“平平安安會叫奶奶了嗎?”
楊新洲回道:“才開始學說話,我們把所有稱呼都教了,就是不知道學會多少。”
難道他能說,他媳婦兒教孩子喊人的時候,根本沒有教他們喊奶奶?隻能夠含糊過去了,王香苗卻說道:“會喊爺爺,就會喊奶奶,哎喲,我孫子孫女真聰明,才多大就都會喊人了。”
楊新洲沒有出言打擊她,隻是跟他爹說話,問他爹感覺怎樣,或者有沒有想要吃的,楊栓福回答了之後,這才看著王香苗說道:“如果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把王金寶或者楊新潔往家裡領,咱們倆也分開住吧,我帶著倆小的跟新洲過,你就跟你的好外孫好閨女過去。
新洲,你的意思呢?”
楊新洲看了眼他娘蒼白的臉色,回道:“爹想怎樣就怎樣。”
王香苗急道:“不能這樣,你們不能不管我。”
楊栓福冷著臉說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小雨和小澤還小,我還想看他們成家呢。”
王香苗又看向兒子,想讓兒子幫她說說話,但是楊新洲卻說道:“我不想平平安安在家裡也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