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們一家人是坐火車回去的,買的是臥鋪票,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為了方便,他們直接買了四張臥鋪票,把一個小包廂全部給買了,也省了彆人的打擾。
“媽媽,火車好快啊。”
平平和安安自從火車開動後,就把小臉兒貼在了車窗上,看著外麵飛速倒退的景色,小嘴裡不時地發出驚歎來,他們兩個雖然不是第一次坐火車,但卻是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上次的坐火車的經曆,早就被忘得一乾二淨了。
“媽媽,快看是山,哇,還有大河。”
比起第一次坐火車,現在的小孩兒,已經能夠精準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而他們的小手指一次,江楚珊就跟著附和一次,比起輔導他們寫作業,教他們認識外麵的事物,她的耐心還是挺足的。
“媽,我和我爸啥時候去錢教授一家提親?”
那邊娘仨玩自己的,楊新洲便和丈母娘說起了正事兒,李美玲順口回道:“我跟當家的通過電話了,決定後天就去,你哥和錢同誌的婚期,總得我們親自過去拜訪了親家,才能徹底定下來。”
說起這話的時候,李美玲的神情是輕鬆的,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兒子的婚事,眼瞅著兒子馬上就要結婚了,她心裡橫著的大石頭也終於落地了。
“到時候我陪您們二老一起去。”
楊新洲聽後,便說道,李美玲沒有拒絕女婿的好意,她和當家的兩個泥腿子,去見教授親家,說實話心裡還真有點發虛,有女婿這個乾部陪著,好歹能夠有些底氣。
她們回到老家縣城的時間,照樣還是晚上的時間,不過這次接他們的人就不是江楚林了,而是換成了江楚森。
他是開著大隊的拖拉機來的,他們石橋村大隊早就今非昔比,如今大隊家家住紅磚房,人人都能吃白麵,穿新衣,比城裡人的日子還好過。
大隊有錢了,就買了兩輛拖拉機,現在江楚森不僅僅是生產隊的小隊長,還是大隊的拖拉機手,在大隊那可是赤手可熱的人物。
但是他在風光,也是個記恩的人,也明白自己能夠風光,都是托了大伯一家的福,所以大伯母和堂妹一家回來,他就是在忙也要抽空過來接人。
“大森哥,好久不見。”
江楚珊跟著江楚森打招呼,江楚森對她笑了笑:“是啊,幾年沒見了,珊珊越來越漂亮了。”
然後看著她身邊的倆小孩兒:“這就是平平和安安吧,長得真好。”
江楚珊趕緊讓倆小孩兒叫人,:“平平安安,這是你們大森舅舅,快喊人。”
安安仰起小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江楚森說道:“你就是給我和姐姐郵遞肉肉吃的大森舅舅?”
江大森看著安安這張和江楚珊相似度極高的臉,聲音也軟和了許多:“就是我,你是安安吧?”
安安主動握了握他的大手:“你好,大森舅舅,我是楊嘉凱,不過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安安,”
江楚森被安安這小大人的樣子給逗笑了,哈哈大笑道:“珊珊,你家這小子長大了,肯定出息。”
江楚珊剛想謙虛兩句,旁邊的小閨女就跑過來,拉住江楚森的大手:“大森舅舅,還有我,我叫楊嘉璿,也叫平平。”
江楚森又揉了揉平平的頭:“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說完對著江楚珊感慨道:“還是城裡長大的娃聰明,我家小玲遇到生人幾乎都不敢說話。”
江楚珊回道:“小孩兒怕生,家人就多帶她去人多的地方,讓她經常跟同齡的小孩兒玩耍,見得人多了也就好了。”
江楚森想了想,他和媳婦兒都忙,除了帶孩子去上工的地方,其他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帶她出去玩兒過,就是帶她去了上工的地方,孩子一哭鬨,免不了就要訓斥,看來以後還得對孩子溫柔一點好。
“大森,你大伯把房子拾掇好了沒有?”
李美玲見大家敘舊都差不多了,便趕忙問自己關心的事兒,江楚森趕緊回道:“都收拾好了,我大伯還特地找隔壁大隊的社員,買了雞鴨魚,另外還找關係定了半扇豬肉,就是婚禮上用的糖,我大伯都幫忙訂好了。”
李美玲聽了後,,眉眼間都是笑意,老頭子這次倒是沒有拖後腿,不過嘴裡卻沒有說出什麼表揚的話,反而問道:“新房子的家具呢?”
江楚森趕忙又回道:“大娘你就放心吧,柱子叔親自帶人做的。”
李美玲怎麼可能放心,這次不同於上次嫁閨女,這次他們家才是主場,而且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也得把事兒給辦體麵了。
“娘,咱們儘力把婚禮辦體麵就好,錢教授和錢妍都不是那較真的人。”
江楚珊在旁邊安慰道,但是顯然她的安慰並不管用,因為她媽說:“親家不較真,我們家得較真啊,我和你爸就你哥一個兒子,自然要把他的婚事辦體麵了。”
聽了這話江楚珊不知道為啥就一陣心酸,當初她結婚的時候,爸媽雖然也上心,但是跟她哥一比,還真是不能比,旁邊的楊新洲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去,因為前麵江楚森已經抱著倆孩子,跟著她媽一起走了,現在離她已經有三米遠了。
“珊珊,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這是正常的,兒子娶媳婦兒是家裡添丁進口,閨女出嫁是出門子,而且你要清楚一件事,你現在是我媳婦了,是楊家人,不在是江家人了。”
江楚珊氣地抬腳在他的腳上踩了踩:“你是不是還想說,我今後就像古代的人一樣,不配擁有姓名了,直接叫楊江氏得了,做你的春秋大夢。”
楊新洲動了動自己被踩疼的腳,真疼,可見媳婦兒這一腳可沒有惜力氣,看來這次真是說到她的痛處了,不過媳婦兒誤會他的意思了,於是趕緊解釋道:“我沒有把人當成我附庸的意思,隻是想要告訴你,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就連倆孩子將來結婚生子,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家,所以從始至終,也隻有咱們倆人算一家。”
這話江楚珊總算回頭看了看他,眼神也柔軟起來:“還不趕緊跟上。”
楊新洲笑了笑,和媳婦兒並排一起追著江楚森而去,很快就到了拖拉機處,倆小孩兒長這麼大,坐過的車不少,吉普車,大卡車,火車,就是沒有坐過拖拉機,一上去就興奮得不行。
江楚森和楊新洲一起把拖拉機用啟動器把拖拉機的火給搖著打著後,指了指車廂裡的被子說道:“這車沒有棚子有些冷,嬸子,珊珊,你們上去後,把上麵的被子蓋身上。”
江楚珊和李美玲上了車廂後,拿起被子一看,兩床被子都是新被子,江楚珊趕忙跟江楚森說道:“大森哥,咋都是新被子啊?”
江楚森憨憨地笑道:“是孩子媽拿的,你們彆客氣。。”
江楚珊可是知道現在社員們的日子雖然好過了,但被子還是金貴東西,她看了看她媽,這事兒怎麼整,李美玲直接說道:“給倆孩子裹一條被子就成,你跟我都穿著棉襖和軍大衣,不用這棉襖了。”
江楚森趕忙道:“大娘,珊珊,你們彆客氣,這被子外麵套著被罩呢,臟了,拆了被罩洗洗就好。”
江楚珊這才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被子,果然套著被罩,因為和做被子時候一樣,全部都用針線和棉花縫在一起,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等大家都做好,江楚森便和楊新洲一起坐前麵,駕駛著拖拉機向石橋村大隊而去,平平和安安兩個小豆丁聽著拖拉機的聲音,眼睛在黑夜裡瞪得大大的。
“哇,聲音好大,這車超級厲害。”
平平的話讓江楚珊笑了,小土包子一個,車的好壞能夠用聲音大小來判斷的,李美玲也笑著摸了摸外孫女的小腦袋,對她說道:“我們平平真聰明,連這個都知道。”
這邊平平得意了,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問問天上的星星怎麼那麼多,就是路邊上突然竄出來的鬆鼠都能讓她興奮好久,有她在的地方就不會無聊。
終於回到石橋村大隊,江楚森先把車開到了楊家門口,車剛到,門就從裡麵打開,跑出來兩個小身影,是楊新澤和楊新雨,他們知道哥哥一家今天回來,就一直留意著,聽到外麵動靜就趕緊出來了。
“哥,嫂子,你們可回來了。”
楊新雨已經十五歲了,就是個頭都長到了嫂子的肩膀處,但是唯一不變的是,她對自己嫂子的喜歡,這邊等江楚珊一下車,她就趕緊跑過去抱住了自己嫂子。
江楚珊拍了拍她的後背,拉開她,看了看,誇道:“幾年不見,我們小雨都是大姑娘了。”
楊新雨被嫂子誇了,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她的手就被一雙小手給拉住了,“小姑姑,你好,我是楊嘉璿,小名叫平平。”
遇到大森舅舅的時候,自我介紹被安安搶先了,平平這次需要拾起自己做姐姐的尊嚴來,楊新雨被小侄女的小大人模樣給萌化了,立馬抱住她,在她白嫩的小臉兒上香了一口,平平高興地笑眯了眼。
而安安這才去跟自己小叔叔做自我介紹,楊新澤的情緒有些內斂隻是笑著摸了摸安安的頭發,而這個時候楊栓福和王香苗也出來了。
楊栓福先是跟李美玲道謝,謝謝她幫忙兒子照看孩子,又跟江楚森道謝,想要請他們來家裡坐坐,被倆人拒絕了,家裡頭還有人等著呢,在說天也實在不早了。
而等人一走,平平和安安就趕緊去楊栓福和王香苗跟前如法炮製地做自我介紹,楊栓福和王香苗看著孫子和孫女機靈可愛的樣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隻會說好。
不過摸了摸小孫女還有些涼的臉蛋,趕緊讓他們進屋,看著家裡沒有任何變化的房子,江楚珊問楊新雨:“小雨,我回來的時候,看著大隊的人幾乎都住上紅磚房了,怎麼咱們家還是石頭房子?”
楊新雨歎氣道:“咱們家倒不是蓋不起,但是爹娘年紀大了,特彆是爹腿腳也好,小哥又還小,家裡沒有主事兒的人,想蓋房子也沒有辦法的。”
江楚珊想起現在農村蓋房,可不是後世那樣直接承包給建築隊就成了,現在主要靠大隊的社員們互相幫助,並不需要什麼工錢,隻要管飯就成,而他們家可沒有壯勞力給彆人家幫忙。
“爹、娘,大晚上的不要給他們吃東西了,晚上吃了不消化,容易積食。”
王香苗難得跟孫子孫女親近,真是一腔愛意沒有地方發泄的時候,聽了兒媳婦的話,反駁道:“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孩子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會積食的。”
說完就又給了平平和安安一人一個麻花,看著倆小孩兒就要往嘴裡送,江楚珊眼睛微微一瞪,倆小孩兒的動作瞬間停了,大眼睛珠子一轉,噠噠地跑過來把麻花遞給媽媽吃,江楚珊自然不會吃。大晚上的吃油炸食品,這是往身上貼膘嗎。
“爹、娘,時間不早了,早就過了他們平常睡覺的時間了,我帶他們洗漱下,趕緊睡覺,要不然走了困,晚上就睡不著了。”
楊栓福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的確不早了,便趕忙說道:“趕緊去吧,你們屋裡的炕已經幫你們燒好了,屋裡小雨也幫你們打掃過了,能夠直接睡。”
江楚珊謝了公公,又謝了小雨,這才去拉倆小孩兒,平平扭著小身子不依,安安也眨巴著眼睛看著媽媽,他也不想睡呢,但是江楚珊可不會依著他們,一手一個強把人給拽了出去。
“嫂子,我來幫你。”
楊新雨趕忙跟了出去,房間裡隻剩下了老兩口和倆兄弟,王香苗看著自己大兒子抱怨道:“你媳婦兒這是啥意思?這是不想我跟孩子親近?”
楊新洲還沒有說話呢,楊栓福便懟自己老伴道:“你也不瞅瞅幾點了,誰家的孩子這個點兒不睡覺的。”
楊新洲皺了皺眉,也解釋道:“在家裡倆孩子都是九點睡覺,現在都十一點半了,晚了兩個半小時了。”
王香苗繼續挑刺兒:“就一天晚上晚睡,又不會壞事。”
要說以前因為兒媳婦對家裡的幫扶,她有對她感激,隨著大閨女被送去勞改,又聽彆人說勞改犯過得多不好,心裡對兒媳婦的的怨,便一天比一天多,雖然大閨女做的事兒招人恨,但是如果兒媳婦當初對大閨女包容點,她也不會走極端了。
楊栓福聽了老伴的話,頓時雙眼怒瞪向她:“找茬,是不是?你要是拎不清,我明天就找人來加蓋院子,咱們徹底分開過。”
王香苗頓時住了嘴,當初當家的跟她分局一年,讓大隊的人看夠了笑話,她可不敢在來了,不過既然大兒子回來了,她也要趁機把心裡擔憂的事兒問清楚明白了。
“當家的,新洲,過完年新潔就要出來了,王老二跟她離了婚,她出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總不能讓她睡大街上吧。”
王香苗說著就抹起了淚,不管咋說都是親生的,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看他過得不好,她心裡頭哪裡能夠不心疼。
而楊家三個男人聽到楊新潔的名字,均是皺起了眉頭,不是他們狠心不管她,而是這個人領回家,家裡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最後楊栓福作為一家之主發了言:“就讓她住村西頭的那間房子,雖然在村邊上,但最近那邊又蓋了幾座院子,她住在那裡也不怕沒人說話。”
楊新洲看了看楊新澤,正打算問他那邊的房子咋樣呢,那邊王香苗就說話了:“村西頭的房子都破成那樣了,你還讓新潔住,你還是親爹嗎?”
楊栓福哼了一聲道:“咋不能住了,拾掇拾掇不漏風漏雨的就成,她還想住多好的房子。”
楊新洲見他娘不服氣,直接站起身來:“爹、娘,咱們也分家了,楊新潔那邊我也斷可親,她出來住哪兒,你們自己商量,天不早了,我為回屋休息了。”
說完站起來轉身就走,王香苗看傻眼了,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大兒子跟他們分家了,這會兒楊栓福見兒子走了,心裡也不舒服,畢竟自己的兩個孩子反目成仇了,哪個當爹的心裡頭能舒服,不過如果在兩個兒女之間選擇的話,他隻會選擇大兒子。
“你是不是想新洲他們今後都不回來了?”
楊栓福衝著往王香苗吼了一句,便轉頭回了房間,王香苗又開始抹眼淚了,對著自己小兒子委屈道:“你爹和你哥怎麼就那麼狠心呢,你姐雖然做錯事了,不也受到懲罰了嗎?”
楊新澤卻看著他娘說道:“娘,大姐的事您就彆管了,你看看她把咱們家折騰成啥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