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夏,外麵的煙花好看麼?我特意給你準備的, ”陳旭推著那個手推車過來, 玫瑰花的氣息瞬間蔓延到了空氣中, 芳香撲鼻。
他穿著高定的西裝,胸口的口袋還塞著手帕,頭發特意用發蠟打理了一下, 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出來,顯得十分的高大帥氣。
他的外型本來就十分的不錯,這一點, 舒夏是承認的,隻不過,這樣的精心裝扮,卻一絲一毫也比不上那個站在人群後麵的男人。
西裝褲, 修身的呢子大衣讓他顯得十分的修長挺拔,頭發略帶了點被風吹拂的淩亂, 幾縷碎發散落在額前,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 卻十分的堅毅, 帶著屬於男人的, 不可摧毀的力量。
一個是男孩兒,一個是男人,兩廂對比, 陳旭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即使努力的想要展露自己成熟的一麵, 卻不知道氣質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挺好看的,”舒夏收回了視線,看著站在自己對麵一臉深情的陳旭說道,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之前,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不喜歡煙花,轉瞬即逝的美好,你不覺得太過於虛妄了麼?”
“如果你覺得可惜的話,我可以每年為你放一次,”陳旭從推車上取出一捧玫瑰花,深情款款的走到了舒夏的麵前道“舒夏,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想明白了,你之前說我對你可能隻是一時的興趣,但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可以嫁給我麼?我保證如果你嫁給我,你想要什麼,我就可以給你什麼,即使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會給你摘下來。”
再度見到少年,他仿佛連呼吸粗重一些都怕嚇到他,西餐廳裡麵很溫暖,少年脫了外套,隻剩下裡麵暖色的毛衣,襯得他的皮膚在燈光下,比脖頸上掛著的那枚玉還要瑩潤。
陳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想要得到一個人的關注,讓他開心快樂,不忍心有一點點傷心的感受,也許這就是所謂愛情吧。
他從前嗤之以鼻,覺得一輩子都不可能被這種感情所影響,如今,卻心甘情願的跪在這個人的麵前,請求他能夠垂眸看他一眼。
“舒夏,嫁給我好麼?”陳旭從取出了精致的戒指盒,打開了來,旁邊幾個拿著手機拍攝的人看著那戒指上碩大的鑽石,紛紛發出了驚呼。
眾目睽睽之下,暖黃色的燈光讓人的心仿佛都暖了起來,外麵眾多的螢火還在飛舞,對於很多人來說,這的的確確是一場浪漫至極的求婚,讓很多人羨慕,讓一些人嫉妒,還有一個人吃醋。
“他不能嫁給你,”男人冷漠堅毅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來,本來包圍起哄的人群紛紛朝後看去,在看到那個緩緩走過來的男人時,不自覺的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的分了開來。
商陸幾步走到了舒夏的麵前,握住了他的手,低頭對陳旭說道“我不記得,我的妻子跟我離了婚。”
焦心,憋悶,商陸緊緊的拉著少年的手,即使麵上平靜如常,心裡卻有火氣不斷的上湧,這樣的求婚的確浪漫,眼前的青年也的確帥氣,舒夏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會喜歡,更是正常不過。
可他不知道,在周圍的人看來,高大冷漠的男人一出現,就仿佛將周圍所有人的氣場全部壓了下去,本來看著帥氣逼人的青年,在他的麵前也仿佛矮了一頭,隻有他拉著的那個少年,才能跟他並肩一樣。
“你是誰?”陳旭也感覺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氣場強大,不由的呼吸滯澀了一下,但看著他拉著舒夏的手,那股心底的火氣騰了一下,促使著他跟這個男人的對陣。
“你問我是誰,”商陸的話裡仿佛夾雜著冰渣子,微眯的眼睛裡麵也帶著危險,隻不過在他後一句話要說出來的時候,舒夏反握了他的手,抬了起來道“陳旭,我跟你說過的,我結婚了,他是我丈夫,所以,很抱歉,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交握的雙手上是兩枚低調又內斂的戒指,可是相同的樣式和戴著的位置,卻說明了他們的夫妻關係。
周圍觀看的人似乎因為這突然的反轉而議論紛紛,本來浪漫的求婚變成了挖牆腳,這種變化,即使不愛八卦的人,也會想要聽上兩句的。
可惜,如果以前,陳旭的確會因為這些流言蜚語去放棄一個可有可無的情人,可眼前的少年,是他剛剛確定愛上的人,即使結婚了,又能怎麼樣!
“結婚又怎麼了,舒夏,我也說過,我喜歡你,不,我愛你,跟你結婚沒有任何的關係,”陳旭看著他們交握的手,眼睛裡麵起了陰霾,麵色不善道“你能結婚,當然也能離婚,我絕對不會在意你的過去,況且,他一看年齡就很大,能給你什麼,我能給你你所有想要的東西。”
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舒夏皺了皺眉頭,他今天本來就想著,為什麼陳旭還敢再來糾纏他,他不怕給家裡惹麻煩了麼?
而且這樣的話,說起來真的不像舒夏認識的陳旭會說的,可他偏偏說了,連麵子都不要的說了,也就是說他有可能真的動了感情?
一個花花公子,遊戲人間的人動了感情,浪子回頭金不換?或許彆人會這麼覺得,隻可惜,舒夏對於他的感情,除了覺得可笑以外,沒有任何的意動。
因為得不到而把程文博當做他的替身的人,不配談愛情,這樣的人說起愛來,隻會讓他覺得惡心。
“我不稀罕,”舒夏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握住了商陸的手,略微抬起頭來,目光如水道“我隻深愛我的丈夫,他也深愛著我,對麼?”
商陸在那一瞬間,真的以為眼前的少年,深深的愛著他,如果這一刻,他們是相愛的該有多好,他的眸中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苦澀道“當然,我深愛著你。”
即使在舒夏看來逢場作戲,即使在外人看來深情無比,他也不過是借著這場戲,來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他真的,深深地愛戀著他。
“人家夫妻感情那麼好,也不知道他這算怎麼回事。”
“之前還覺得可浪漫,現在再想那幾句話,真是惡心吐了……”
“挖牆腳還挖的理直氣壯的,這世界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不過能被兩個大帥哥同時說愛,羨慕啊。”
“他那種還叫帥哥,可彆逗我了。”
細細碎碎的話語傳到了陳旭的耳朵裡麵,可那些都無所謂,讓他的內心仿佛火燒一樣的,是眼前兩個人的對視。
玫瑰花被扔到了一邊,陳旭猛地踢了一下旁邊的推車,整個小車翻倒在地,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拽了拽領帶,看著轉過來來看他的商陸道“你給我鬆開你的手,他是我的,你知道我是誰麼,你知道我爸是誰麼,C市的陳家你知道麼?我告訴你,小子,你彆得意,以為結個婚了不起麼,這個世界上,有錢,才是一切,不想丟掉你的工作,不想讓你的家庭受到牽累,就給我鬆開你的手。”
他朝著舒夏他們緊握的手撲了過去,想要將那交握的礙眼的雙手給掰扯開,可是卻隻覺得眼前身影一閃,肚子上一痛,人已經不受控製的後退,然後倒在了之前翻倒的手推車上。
商陸抱著舒夏的腰,將他放了下來,看著倒在地上半晌起不來的陳旭道“那我就等著,也許憑你的勢力查不到我們的夫妻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叫商陸,你儘管來,夏夏,我們走。”
商陸的火氣已經攀升到了頂點,再在這裡停留下去,他有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火氣,對陳旭做出什麼讓他終身後悔的事情來。
舒夏被這種極力壓製的情緒感染,一句話不敢說,默默的被商陸拉出了這裡,隻來得及朝王智他們揮了揮手,得到那家夥一眼你自己保重的眼神。
不怪王智這種眼神,主要是現在連舒夏都能感覺到商陸好像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氣,如果他這個時候還敢戳一下,絕對會粉身碎骨的那種生氣法。
識時務者為俊傑,舒夏覺得,現在應該謹言慎行,最好什麼話都不要說。
兩人一路下了樓,到了商場門口的時候,商陸卻停下了腳步來,舒夏本來盲目的跟著他走著,這一下卻有些茫然的抬起了頭來。
身上一暖,帶著體溫的大衣從商陸的身上脫下,披在了他的身上的時候,舒夏突然想要張嘴說些什麼。
“穿著,我記得你怕冷,”商陸的話中完全沒有平時好商量的語氣,帶著全然的不容拒絕,讓舒夏在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來。
雖然他預感到商陸會生氣,但是沒有想到會生這麼大的氣,舒夏攏了攏身上的大衣,低頭認錯,聲音卻小的跟蚊子一樣“對不起,商陸。”
這真的不能怪他,現在的商陸太可怕了,舒夏是真的有點怕他。
可怕他什麼呢?商陸即使這麼生氣的出來,也怕他會著涼,說明他根本不會傷害他,那他到底怕什麼?
舒夏自己也說不上來,他隻知道,他又是害怕,又是緊張,卻還帶了點小小的竊喜,就好像終於吃到葡萄的蝸牛一樣,滿心的開心和喜歡,都要溢出來一樣。
舒夏坐上了商陸的車回家了,而剛才發生衝突的西餐廳卻還安靜一片,直到有一個人說出“他說他叫商陸,商陸,是那個商家的大兒子麼?”
“我記得好像在財經報紙上看到過他弟弟的樣子,好像長的挺像的。”
“我去,那那個舒夏不就是商家的少夫人麼……”
“剛才我還以為要被欺壓呢,結果,這結局反轉,真是讓人心裡痛快,有錢了不起啊,就要搶人家老婆。”
“趕緊發網上,以為他爸是天皇老子啊,可笑……”
“……”
比起普通人的八卦來講,豪門的八卦更是好看,尤其是在那個想要挖牆腳的豪門公子剛剛放出他爸的名頭,就被彆人家配偶的身家穩穩的壓下時,後續的發展,極為的讓人期待。
“商陸……”陳旭扶在手推車上,剛才的氣憤轉為了一抹忌憚。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家裡的生意怎麼樣,但卻是知道商陸的,商家頂級豪門的大公子,擁有著極為出色的醫學能力和敏銳的市場的觀察度,在彆人看來,他賺錢的途徑是那家輝煌至極的成德醫院,可是隻有懂行的人才知道,他手裡握著的各大公司的股票,才是真正的聚寶盆。
商陸的能力,絕對不低於現任的商家家主,他在來A市之前,他老子專門給他叮囑過,惹了誰都不要惹商家,更不要去惹商陸。
可他現在偏偏惹了,還放了話出來要搶走那個人的老婆,陳旭呼吸有些粗重,狠狠的捶了一下手推車的車筐,心裡卻仍然不甘心,他害怕商陸,可是他卻喜歡舒夏,即使商家的力量比他們家強又怎麼樣,他想要舒夏,就是想要……
“陳旭,快起來吧,讓他看看哪裡疼,”程文博在旁邊扶著他的胳膊,雖然心疼的不行,可是心裡對於舒夏的嫉恨卻比從前更多了。
他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他本來想著舒夏的老公可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可能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絕對比不上陳旭的,可是那個男人站在那裡,即使他非常的不想承認,也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氣場強大,讓他連說話都不敢。
如果隻是外貌也就算了,他雖然孤陋寡聞,但是在A市待了這麼久,偶爾聽到彆人說,也會知道商家是A市的頂級豪門,什麼是頂級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之前連生病都不敢去的成德醫院,那麼大的建築隻是一小部分,甚至於連陳旭也忌憚不已的商家,大概就是所謂的頂級豪門。
他一輩子連仰望都不敢的地方,舒夏卻被那人所深愛,恨不得將他的名字鐫刻在骨髓裡麵,成為那個所謂頂級豪門的一份子。
舒夏何德何能,舒夏他憑什麼?可是在嫉恨的深處,他的內心又有了難以消除的恐慌,他從前隻以為舒夏是同學,他可以偷他的東西,敗壞他的名聲,搶他的陳旭,可是現在,商家那座大山,就像是迎麵而來一樣,告訴著他,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推倒那座大山,一輩子都不可能摧毀得了舒夏。
嫉恨的深處,是無儘的無望和恐懼。
差的距離近了,可以中傷一個人,差的距離遠了,就隻能剩下仰望。
“滾!”陳旭看著他的身影,一把推開了他,站了起來道“看見你就惡心,給我滾!”
“陳旭……”程文博的心裡湧起了一陣的恐慌,隻可惜陳旭哪裡會在意他的心情,一把將他推開以後,赤紅著眼睛往人群外麵走了去,自有幾個保鏢架住了程文博不讓他靠近,讓他隻能看著人越走越遠。
八卦的主人公走了,人群也慢慢的散了,隻各自討論著,估計回去還得散播一下。
王智壓根沒管坐在地上的程文博,拿著舒夏的外套,跟杜磊對視了一眼,有些心有餘悸的笑了一下道“舒夏他老公發火的時候太嚇人了。”
“誰說不是呢,”杜磊也是偶爾見過商陸的身影的。
那個男人偶爾來接人的時候跟他們說話的次數很少,滿心滿眼的隻有舒夏,即使平時看著冷了些,但是聽他說話,也是極為講道理的人,哪像今天,就那氣場一開,他就隻能抱著他小對象和王智一起在角落裡麵縮著了。
什麼叫上位者,他以前隻覺得他爸發火就夠可怕的了,現在才知道,真正的上位者,不是大吼大叫,而是他站在那裡,你就不敢有絲毫的冒犯。
“咱們還好,”王智扒拉了一下頭發,滿臉擔心道“那舒夏怎麼辦?商陸生氣了,回去不會打人吧,我剛才看見他被拉走,怎麼就沒有上去拉一把呢我。”
“就你還拉一把,可拉倒吧,”杜磊聽他說舒夏,反而不擔心了,他捏起他對象的下巴道“寶貝兒,跟他說說,我們倆吵架的時候,都是怎麼解決問題的。”
“打一架就好了,”他對象笑著嚇唬王智道。
“哎,你彆嚇我!”王智真嚇到了,就舒夏那小身板,雖然學了點功夫,但打的過誰啊,就剛才商陸踢人那力道,他爸都沒有那麼大的力氣“不行,我得給我爸打一下電話,救人啊我去。”
“彆著急,我還沒有說完呢,”杜磊對象笑著拉了他一把道“我說的,是床上打架,夫妻哪有床下動手的,看他那麼愛舒夏,估計舒夏也就在床上躺兩天,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嗨,你早說啊,這大喘氣的,”王智聽了這個,鬆了一口氣,身體鬆泛了下來,臉上就帶了點不那麼上流的神色“唉,這個他就隻能自己保重了,哥們可幫不了他。”
“哈哈……”
……
身後的門關上,舒夏脫著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沉默了一路,他到現在還是沒敢說話。
衣服遞了過去,舒夏本來指望小商晨過來給他抱抱,緩解一下他緊張的心情,可是以往看見他就很快溜過來的小混蛋,這次就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埋進保姆的懷裡,拽都拽不出來。
舒夏餘光看了一眼商陸的臉,男人的目光還像平時一樣沉穩冷靜,但是就是讓周圍的空氣好像都緊張了起來。
小商晨被喂奶的時候都不哭不鬨,乖乖的被保姆抱上樓去睡覺了。
舒夏有些坐立不安,卻被旁邊剛剛放下大衣的商陸摸了摸頭頂,溫暖乾燥的大手一如往昔“去洗澡吧,剛從外麵進來,不冷麼?”
商陸的語氣平靜中帶著關心,舒夏卻能感覺到,他是在不斷的壓製著自己的感情和情緒,即使很生氣,即使吃了一缸又一缸的醋,也不想對他發火。
或者可以說,他以為他隻是在利用他摒除一個並不喜歡的人,所以他沒有資格發火。
這個人,到底有多喜歡他呢?舒夏想不出來,他隻知道,如果他碰上這種情況,換位而言,他會非常非常的生氣,非常非常的難過。
隻怪他低估了陳旭的無恥,高估了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