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這種事情, 本來不應該發生在杜然的人生規劃當中, 但是當這種事情已經發生,偏偏有理他也說不清的時候, 就隻能先跑為上。
雖說當今的世道,對於獸人的保護程度很高,尤其是他這種高受孕率的獸人,更是等同於對於兒童的保護,可是杜然即使酒醒了, 也仍然清楚的記得, 那一晚, 是他送上門去的, 不是人家衝進他房裡硬睡的。
就算報案,頂多算是和.奸, 不過能看到送上門去的人逮著就睡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杜然蓋棺定論。
雖然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會偶爾夢到那個夢,熱的渾身滾燙,既舒服,又熱情,但是這輩子, 他們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見麵了。
畢竟, A市和B市之間, 可是相隔幾百公裡呢。
“嘔……”杜然趴在洗手間的台子上乾嘔著, 卻什麼也嘔不出來, 隻一個勁的反胃惡心。
杜成威的妻子, 也就是他的師母放下筷子走了過來,見門沒關,進來拍著他的背道“你這孩子吃壞什麼東西了?這是腸胃有毛病了?”
“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不太舒服,”杜然剛想說話,又一陣的惡心上湧,隻能趴在池邊,偏偏隻能嘔出一些酸水出來。
“食欲不振,不愛吃飯,嘔酸水,”師母嘶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還有些低燒,你這症狀跟懷孕時候的症狀挺像的。”
“怎麼了,這出什麼毛病了,上醫院檢查檢查去,”杜成威那邊也不吃飯了,板著的臉上都是皺出的褶子“前幾天就見你著急忙慌的回來,衣服穿的亂七八糟的,這感冒了?”
杜然漱了漱口,剛才那一陣過去了,現在沒事了,他反而有些局促不安“沒事,就是最近沒吃好。”
發絲隨著動作傾瀉,他看著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隻是因為還不習慣撒謊,目光有些閃躲。
人說人老成精,不是真的成了精怪,而是為人處世,看人看事,都比年輕人要看的透徹。
“這出去一趟還學會撒謊了,”杜成威的額頭皺的更深了“到底出什麼事了,說。”
“老杜,你彆嚇著孩子,”師母在一旁幫腔,扶著杜然的胳膊,溫聲道“有什麼事,不想跟你老師說,跟我說,彆把事兒憋在心裡,憋壞了可沒有人賠。”
“就是有你這麼慣孩子的,他才撒謊的,”杜成威黑著臉,憋了一肚子的火,卻隻能轉頭回去坐下,靜靜吃飯。
就是那嚼菜的架勢,跟咬仇人的肉似的。
師母跟杜然一起坐回去的,伸手就刺了老頭一句“我做的菜,不愛吃放下筷子,瞧你那凶巴巴的樣子,孩子就回來幾天,把你給厲害的,撒謊怎麼了,你一年到頭還沒有撒過幾個小謊啊,然然,咱不怕他啊。”
杜老頭氣的直拿筷子磨牙,杜然想要拿起筷子,歎了一口氣,又放了下去,開口道“其實,我可能懷孕了。”
前兩天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可是後來想想自己的受孕率和那次發生的時間,再印證心裡的猜想,上網查了一下,基本上確認自己是懷孕了。
懷上一個陌生人的孩子,對於杜然來講,真的是既驚又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另外一個爸爸是誰,而是因為,在他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就來了。
他倒是淡定,可是對麵的杜成威這一口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硬生生給自己噎了一下後道“誰的?”
杜然搖頭“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一旁的師母也咳嗽了一下“然然,你不知道誰的,你老師又說你哪□□服亂七八糟的回來,你這要是被人給……你說出來,這種事情,得報警,免得有更多人受害。”
“不是,”杜然搖了搖頭道“是我自己喝醉酒,誤進了他的房間,所以才發生了關係。”
“那這孩子,”杜成威板著的臉都快板不下去了“跟人發生了關係,怎麼能算沒事,你就算醉酒闖入,他這沒有經過你同意,也算是……那什麼,得懲治的,還有這孩子,上醫院檢查一下,你要是願意留就留,不願意的話,就……打掉,咱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師母在旁邊附和,也是這個意思,杜然看著他們擔憂的神色,笑道“可是我想留下這個孩子,而且不想讓那個人知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你想留下?!”杜成威有些驚訝,甚至帶了點手足無措“留下也行,孩子是無辜的,你這要以後要結婚了啥的,你師母也能幫你看。”
“不是,老師,是我本來就想要個孩子,”杜然笑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結婚,隻想要個孩子,您能明白我的想法麼?”
杜成威不說話,一旁的師母笑道“明白,明白,就是那個最近流行的不婚主義嘛,不想結婚,就不結,誰也配不上我們然然。”
老師的關懷,師母的體諒,讓杜然在堅持自己的想法時,心裡莫名少了那麼點兒恐慌。
他們的年齡,已經算得上金婚,隻是這麼多年,也沒有孩子,杜然是從十幾歲來到這個家裡的,看似刻板的老師,溫柔和藹的師母,除了年齡大一些,他們比彆的夫妻看起來更恩愛,也因為沒有孩子,而更加喜歡孩子。
這個孩子的到來,來的他們意料之外,可是在杜然決定不追究了以後,他們也開始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確診書一下來,連老師那個以前喜歡用大巴掌拍他肩膀以示鼓勵的人,碰他的時候,都帶了點兒小心翼翼。
隻是這樣的日子過得太順暢,在大街上看到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時,杜然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走,打算不認識。
可是他把剛剛轉身,就被人拉住了胳膊,拽進了一條巷子裡麵,拉著他的手很有力氣,讓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當他靠在牆上的時候,抬眼就看見男人俯下來的臉。
桀驁不馴,放肆張揚,他的每一根發絲似乎都渲染著身上的不羈,隻有那雙眼睛,像狼一樣,隻是說他是男人,倒不如說像一個大男孩兒,隻是身上的氣勢,讓人難以辨彆他的真實年齡。
“看見我就跑,看來還記得,”男人的手撐在了他的一側,另外一隻手捏起了他的下巴抬起“那就不用我再解釋什麼了,好了,現在說一下我的目的,美人,我看上你了。”
這話翻譯過來,就跟我睡了一次沒睡夠,覺得感覺不錯,還想再睡幾次似的。
不管彆人怎麼翻譯,至少杜然是這麼翻譯的,他側過了頭,摸了摸有些捏疼的下巴道“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你可能認錯人了。”
聲音仍然溫柔,像在耳邊低語一樣,但是卻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
“我這個人,最好的就是記性,”任灝的手指擦過他下巴的紅印道“對不起,下手沒輕重,你皮膚太細……跑題了,對於我來說,即使隻見過一次的人,我都能記住,更彆說你這個睡了一晚上的人了,所以,除非我是瞎子,不可能認錯人。”
他的氣息籠罩,杜然縮了一下肩膀,看了看旁邊,偏偏是一道死胡同,皺了一下眉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剛才說了,看上你了,”任灝覺得,眼前的美人,看起來不怎麼聰明。
不過算了,反正他看上的也是這個樣子,做個花瓶擺在那裡也好看。
“我沒看上你,”杜然想揮開那胳膊,卻發現讓自己手背疼了一下都沒有揮開,隻能彎腰,從他的胳膊底下鑽了出去道“那天晚上,我隻是喝醉了酒,走錯了房門,我當是一夜情,你也當是一夜情就行了。”
他說完,朝著巷子口走了過去,身後卻傳來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可是你肚子裡麵,好像還懷著我的孩子呢。”
杜然一愣,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道“你怎麼知道?你調查我?”
“沒有那麼嚴重,本來怕你跑了,結果你這張臉挺聞名,隨便一查就知道住址了,本來我是沒打算過來,但是既然你懷了我的孩子……”任灝朝他走了過去。
“我正打算要打掉,”杜然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冷靜,看著走過來的男人道“這樣,你覺得滿意了麼?”
任灝一愣,一直到杜然已經離開了,才靠在牆壁上,嘖了一聲點燃了一根煙。
不一會兒,有一個好像大街上走的路人很自然的拐進了巷子裡麵,站在了他的麵前道“任哥,杜然已經回去了。”
“唔……”任灝手插在衣服兜裡麵,沒有碰叼在嘴上的煙,就那麼顫動著煙尾道“韓林,我第一次追求好像失敗了,長的好看的人,都這麼難搞定的麼?”
韓林愣了一下,問道“您…追求他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以這位主子的性格,那態度完全看不出來是要追求的樣子。
“我說我看上他了,說他懷了我們的孩子,”任灝伸手取下了吸到一半,煙灰仍然頑固的掛在上麵的煙,食指在上麵輕輕點了點道“有什麼不對麼?”
“任哥,這是包養人的方式,不是追求人的方式,”韓林在他的麵前硬著頭皮說道。
“追求人一般用什麼方式?”任灝皺了一下眉頭,百無聊賴道。
韓林愣了一下“其實我也沒有追求過人,但是一般好像是投其所好,有共同的興趣愛好,長時間培養感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任灝直接打斷了“這麼麻煩?他會廚藝和畫畫,這兩樣,我都不會……算了,你先派人看著他,免得他明天真去打胎,追求的事,你去開個會,讓兄弟們列個簡要提綱給我,就這樣。”
他的手插在褲兜裡麵走出了巷子,明明是英俊張揚的麵貌,走在大街上,卻不一會兒就直接融入到了人群裡麵,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而杜然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東西,趕緊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國家。
甚至於在訂機票的時候,他還特意訂了好幾張飛往世界各地的,有備無患。
待在國內不行,他絕對不可能打掉他的孩子,他懷上了就是他的,跟那個男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還看上他了?當他是什麼了。
杜然本來不在意自己被誰睡了,隻覺得一晚上就算了,現在卻想想,孩子的一半血緣隨了另外一個男人,以後教育孩子,絕對不能長成那個男人那樣的品行。
“這麼急急忙忙的這是要去哪兒啊?”師母看著他拎著行李箱,攔下來問道。
杜然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就想好了應對了對策,提前做好準備,比臨時撒謊,人會鎮定很多“是學校那邊上次提交的作品出了點事情,所以要回學校一趟。”
“哦,這要去多久啊?你這還雙身子的人,出門在外都得注意安全,”師母有些擔心的詢問道。
杜然點頭“我知道了,師母,這次去估計就會開學了,下次放假的時候,我會帶著孩子一起回來的。”
他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裡微微的有些隆起,那是正在孕育的生命。
“行吧,去吧,”師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家了,就回來。”
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又在機場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過了安檢上了飛機,藍天白雲,飛機直入九霄的時候,杜然放下了心來,孕期本來就容易上湧的困倦湧了上來,意識一直昏昏沉沉的,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旁邊坐了人,低頭看著,是一雙似乎在這種地方都覺得委屈了的大長腿。
一覺醒來,人多多少少有點想上廁所,偏偏這個飛機的頭等艙兩個座位也是並在一起的,想要出去,隻能讓外麵的人收收腿。
杜然抬頭,剛剛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說話,眼睛卻猛地睜大了,他旁邊坐著的這個人是……
“醒了,睡的挺香,”男人挑了挑斜飛的眉毛,枕在座椅上歪過頭,似乎帶了點孩子氣的意味,在杜然略帶著點驚慌失措的情況下說道“我這才剛回去,午覺還沒有睡踏實呢,就聽他們說你買了飛機票要跑,還買了好幾張不同航班的,本來還以為你笨,沒想到還挺聰明的。”
“你,”杜然胸膛起伏了一下,心裡卻被這個男人升起了一絲畏懼。
他知道很多的電視情節裡麵會演到一些情節,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十分厲害,身邊的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坐在那裡,就能夠知道很多彆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這種計策,如果換成普通人,可能就找不到他了,可是這個人,竟然能找到他,還坐在他身邊的位置,一定不簡單。
“不是要去廁所麼,去吧,”男人笑了一下,縮回了自己的腿,給他讓開了位置,似乎並不擔心他會再次跑掉。
不過也對,這裡是在飛機上,他就算再想跑,總不能從天上跳下去。
杜然想明白了這一點,輕蹙了一下眉,起身出去了。
飛機上的廁所很狹小,即使再收拾的乾淨,味道也不會特彆好聞,可是以往杜然都會速戰速決,今天卻不想回到座位上去。
有一個好像擺脫不了的人,真是讓人頭疼又苦惱。
杜然走到座位跟前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坐回自己座位的時候,說道“我們可以談談麼?”
“你說,”任灝看他力圖的鎮定而緊握的手,覺得有點可愛,伸手去碰了碰,想讓他彆這麼緊張,他又不吃人,那被碰的人卻像是受驚一樣猛地收手。
任灝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略帶著鋒利的目光看向旁邊的人,在看到他略帶點蒼白的神色時,那一點鋒芒褪去了“你怎麼了?”
“沒事,”杜然摸著被撞疼的手背,看著窗外說道“我跟著我,到底想怎麼樣?”
窗外的光影落在他過分白皙的臉上,微垂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好像隨時展翅欲飛,五官挺立而柔和,他長的十分漂亮,在光影勾畫了輪廓的時候,平添的美好讓人的心臟,會有幾分不規則的跳動。
任灝的手不著痕跡的放在了胸口的位置,說話的時候,也帶了一分自己難以察覺的小心翼翼“你沒看出來,我在追求你麼,雖然手法有些差勁,但是這是我第一次追求人,經驗不足,請你見諒。”
“第一次?”杜然側過了頭,略帶點兒驚訝“那你那天晚上怎麼會直接……”
“哦,你說那天晚上啊,”任灝想了想韓林說的,追求人要給人留下好印象,勾了一下嘴角,目光不帶絲毫的變化“那天晚上,因為我被人下了藥,然後就叫了人,你來的時候,我以為是你呢,所以才會……我真的不是壞人。”
他的目光似乎帶了幾分純淨,眼底卻劃過一抹興味,像是狼外婆欺騙小紅帽一樣,扯了扯杜然的袖子道“原來你是因為那個,所以誤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