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將軍。”南熙恭敬道,“您吩咐的事,均已安排妥當了。”
溫訣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然後讓南熙帶自己過去瞧瞧,隻是到了安置王二狗和他爺爺的地方,溫訣看了看院中明裡暗裡的護衛部署,而並沒有說進去看看那對祖孫。
小央端著藥碗從小院裡出來,恰好看見溫訣離開的背影,下意識問南熙:“主子來過了?”
南熙將溫訣的來意說了一下。
小央聞言撓了撓頭發:“我看這小孩除了脾氣大,也沒什麼特彆的地方,主子為何要派這麼多人護著他啊,實在是搞不懂?”
這話其實也說出了南熙心中的疑惑,但南熙並不是喜歡多話的性子,聞言隻是說道:“將軍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將人看好就是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麼紕漏。”
小央撇了撇嘴,抬手就揉了把南熙的腦袋:“小小年紀,倒學的一身老成。”
南熙雖說是溫訣身邊最親近的人,但因為他年紀小,長相柔軟,平日裡又很少擺什麼架子,所以跟著溫訣的這些侍衛在服從他的同時,更多是的把他當成一個弟弟,而非一個上級的存在。
南熙下意識抬手去捂自己腦袋,鼓著腮幫子,大眼睛瞪著小央控訴道:“小央哥,頭發被你弄亂了。”
小央看他那軟軟的樣子,哈哈笑了起來,嘴上說道:“你說主子那麼一個不近人情的人,就你這樣子,是怎麼跟他這麼多年的。”
南熙聞言頓時擰起了眉毛:“你彆這麼說,將軍他……很不容易!”要說之前他隻是佯怒,那這會兒就是真有些不樂意了。
小央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忙改口說道:“好啦好啦,你說的是,央哥以後不說就是了。”
……
溫訣回到劉大人讓人準備的房間時,恰好幾個侍女拎著水桶走過來,看那樣子,應該是來伺候溫訣沐浴的。
侍女們看見溫訣時,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就放下水桶稀裡嘩啦跪了一地。
得到溫訣的赦免之後,她們誠惶誠恐的爬起來,拎起水桶謹而慎之的往房內而去。
溫訣從進這個府衙開始,都快適應了這些人看他時候
那種驚恐不已的表現,他此刻的注意力,更多卻是放在那隨著丫鬟們的走動而在木桶中蕩出層層波紋的清水。
這一桶桶水,叫他腦海裡不由的想起了之前幾次見到王二狗時候的情形。
那孩子一小罐子水都能當命似的護著,要看見這些,是不是該激動傻了?
這麼想著,他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但笑過之後,心情卻又有些複雜。
如今大旱時節,一滴水都寶貴的很,這麼幾大桶,也不知能續多少人的命,雖是書中,但溫訣也不能毫無壓力的給用了。
這麼想著,他便下意識抬手製住了為首那個丫鬟正拎起木桶水往澡盆裡倒去的動作。
突然被他製止住,丫鬟身子一僵,然後下意識抬起頭來。
她大概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情,惹怒了這位傳聞中冷血嗜殺的大將軍,是以麵上帶著難以掩藏的驚恐。
溫訣看著那張臉,五官並不難看,甚至是十分秀氣的,但是皮膚蠟黃,臉上帶著沒洗乾淨的臟汙,嘴唇還起了一層乾巴巴的死皮,像是渴的不行的樣子,再配著臉上那不安驚恐的神情,瞧著真是可憐又狼狽。
“不必倒了。”溫訣開口說道。
丫鬟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小心的將靠在大木桶上的小桶移開了。
瞧那戰戰兢兢的模樣,簡直像是生怕溫訣下一秒就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她能這麼害怕,自然是有原因的,這原因還要從溫崇洲坑殺數萬俘虜,以及溫訣當眾毆打錢氏與溫德明說起。
——當初因為這兩件事,“溫崇洲”這個名字可謂是傳遍了整個大商國,甚至就連臨近諸國都知道商國有這麼一個殘暴不仁的大將軍了,再加上謠言的變異性,層層傳播下去,溫訣在眾人心中就變成了一個麵如羅刹,殺人如麻,吃人肉喝人血的舉世無敵變態大魔頭了。
所以當這些丫鬟們接到前來伺候溫覺的任務時,簡直猶如晴天霹靂,甚至私下裡還撕心裂肺抱團痛哭了一場。
可她們人微言輕啊,縱有一萬個不願意,鬨過之後該乾嘛還不是得乾嘛,所以最後將眼淚一抹,就抱著必死之心的來了。
溫訣知道她們畏懼自己,卻也不會想到自己在這些人的心裡已經變成了這
樣恐怖的存在,他朝著小丫鬟伸出一隻手,道:“把桶給我。”
丫鬟緊張的連思考的本能都沒了,條件反射就照著溫訣的要求,雙手舉著木桶抖如篩糠的遞了過去。
溫訣拎著那桶水走到洗臉架邊,倒了一些在架子上的銅質臉盆裡,然後走回來將木桶還給那小丫鬟:“拿走吧。”
丫鬟聽著他嘶啞殘破的嗓音,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