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訣聽了江伯的敘述,心情愈加複雜,周身的溫度都似降低了幾度。
江伯見狀以為他是氣急了,又轉而勸說起來:“這孩子畢竟是過於擔心您的安危,方才失了分寸,您也不要太過生氣了。”
溫訣說:“我明白。”遇見這種事情,隻要溫訣在意殷無咎,他就不可能不生氣,隻是縱有再多的惱怒,這一天一夜的懲罰,也足夠他氣消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殷無咎這冒進衝動的毛病,卻是不得不給他狠治一番了,若不然日後宮中朝堂、抑或戰場兩軍對峙,他也這般沉不住氣,還有何勝算可言?
“師父——”溫訣取下殷無咎額頭上已經變熱的布巾,重新浸了涼水,正打算給他換過,誰想床上的小孩就突然這麼驚呼了一聲,然後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溫訣腦海裡正思量著等殷無咎醒了後,要以什麼態度對待對方,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撞在下頜上,那“砰”的一聲響,聽著就痛的不行。
江伯與江錦安同時看過來,便見溫訣將那本來要給殷無咎降溫的濕布巾,緊緊捂在了自己的下巴上,雖未出聲呼痛,但眼角卻染上了幾分濃重的紅色。
殷無咎也因為這一記徹底的醒了,但是睜開眼睛看見坐在床邊與自己相隔咫尺的、好端端的一個師父,他卻又覺得自己是還陷在夢中。
“師父?”殷無咎聲音小小的,語氣裡帶著十分的激動,還有八分的不確定。
溫訣緩過那陣劇痛,道:“醒了。”
為了讓殷無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溫訣刻意用了冷淡的語氣,可惜的是小孩此刻所有的心思都被“師父回來了”這樣的情緒給侵占,壓根就沒有察覺到這個“細節”。
激動之下的殷無咎,連腦門上的痛都忘了,他一把抓住溫訣的手捂下巴的手:“師父你回來了,師父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嗚嗚嗚……”
看著不知什麼時候鑽進自己懷裡,越哭越起勁兒的小家夥,溫訣心中有些無語,無語的同時,還有種說不上來的酸脹。
殷無咎哭的鼻涕眼淚抹了溫訣一襟,哭完了坐直身子看見溫訣身上被他搞出來的那一灘濕潤,方才後知後覺不好
意思起來,他正要開口認錯,一抬頭看見溫訣白皙下頜上那一大片的紅色,頓時就偏了話題:“師父,您下巴怎麼了?”
溫訣下意識反手摸了摸,被燙到一般飛快收回了手,顯然是被痛到了,隻是他的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你說呢?”
殷無咎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兒,臉頓時就紅了。
溫訣瞧著他那副無措又愧疚的模樣,轉而道:“這些天的事情,我都聽江伯說了。”
殷無咎簡直是被他的話牽著走,聞言哪裡還有心思去不好意思,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心虛的神情:“師父您這些天都去哪兒了,無咎真的很擔心?”
“臨時有些事情,在外耽擱了幾日。”溫訣知道他想轉移話題,但他並不打算就這麼讓這件事情翻篇,“我之前同你說過,在你沒有絕對實力之時,不要想著去報仇,你把為師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我……”殷無咎下意識想要辯解,開了口卻發現自己一點理由也沒有,於是垂著小腦袋,蔫蔫的說,“師父,無咎知錯了!”
之前他還可以說是為了去找師父,可是現在很顯然,他的師父並不是在將軍府裡出了什麼事情才沒有回來的,而他那樣貿然的鬨過去,確實是太過魯莽了。
溫訣倒沒料到他認錯認的這麼快,而且看那樣子,竟也沒有半分的不服氣,心裡不由的想,看來崇淵閣那一場罰跪,倒確實是起了些作用的。
性格這東西並非一蹴而就,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掉的,溫訣見他有心,便緩了了語氣,道:“知道錯了就好,你餓不餓?”
殷無咎下意識點頭,點完了又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不得勁兒,沒有一處舒服的,於是又搖頭道:“我不想吃。”
溫訣道:“聽錦安說,你已一個日夜未吃東西了,還是吃點吧,廚房溫了有粥。”
殷無咎一向聽他的話,聞言便乖乖的點了點頭,之後想起什麼,疑惑道:“師父,緊……緊安是誰?”
溫訣朝著江錦安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殷無咎立馬跟著看過去,大大的眼睛裡一時閃過詫異:“是你?”
溫訣一旁解釋:“他便是你江爺爺的孫子。”
殷無咎昏沉的腦子用力
轉了轉,然後眼睛有些亮的說:“難怪當時覺得你有些眼熟,原是江爺爺給我瞧過你的畫像。”江伯課外之餘,偶爾會教殷無咎一些丹青,有一天教到繪人,他便繪了自己的愛孫。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江錦安聞言,一瞬就聯想到了幾日前自己第一次見到殷無咎時,對方所說的這句話,不由感到有些懊悔與慚愧。
雖然他當時也是好心,可若非是他強行追趕,對方也許就不會被發現,之後還糟了那一場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