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到旁枝上的江錦安,出於某種惡趣味,欲故意奚落幾句那少年“身手不濟”之類的話,一轉身便瞧見這驚險一幕,頓時心下大驚,嘴角的笑意也凝固了。
“毅陽!”江錦安驚呼出聲。
這細皮嫩肉的小公子,竟是當初那個圓頭圓腦的賀毅陽,也就是胖虎。
眼見著對方就要倒著砸到那堅硬的青石地板上,江錦安當機立斷,一個倒掛金鉤吊在樹枝上,旋而騰出右腳在樹上猛地一蹬,借力加速下降,追上賀毅陽時,他一把拽住對方的腳腕,用儘全力力往上一帶,將對方帶進了自己的懷中。
賀毅陽隻聽見一計沉悶的響聲,然後整個人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停下來時,他緩緩睜開一隻眼睛,然後再睜開另一隻,隻是還未等他觀察周圍的環境,便聽一個聲音說:“小胖子,還不快起來。”
賀毅陽垂眼一看,看見江錦安在自己身.下緊緊的皺著眉頭,原本整整齊齊的頭發弄的一派淩亂上麵還沾滿了一頭的敗葉枯枝。
他那不怎麼靈光的小腦瓜子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為何沒感覺到疼了——原是這人替他做了肉墊。
他匆忙從地上起來,眼裡流露出不自覺的擔憂:“沒事吧你?”
江錦安咬著牙,說道:“有事兒,腰疼,好像腿也摔傷了。”
賀毅陽聞言,頓時有些無措,蹲下來便要查看他的傷勢:“很嚴重嗎,我替你看看。”
說話間,他的手便摸上了江錦安的腰。
江錦安頓時渾身一僵,失聲叫道:“彆,彆動你!”
他過激的反應讓賀毅陽一下停住了手,少年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問道:“怎麼了?”
江錦安被他那純潔的眼神盯著,心裡頓時生出一股濃濃的罪惡感,幾秒的怔愣之後,他撇開視線,眼神閃躲著說:“你、你哪會看這個,就你這沒輕沒重的,怕你給我整廢了。”
賀毅陽頓了下,飛快撤了手:“江錦安,你又想挑事兒是吧?”
總算江錦安還有些分寸,這回沒再嘴欠,隻是找補道:“我突然發現其實也沒那麼疼,想想頂多是點皮外傷,不用看了,你拉我起來就成。”
賀毅陽質疑
道:“真的?”
江錦安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朝著賀毅陽伸出了手。
誰想對方卻直接無視了他這個動作,一轉身撿起丟在地上的長.槍就離開了。
“欸,你去哪兒?”江錦安脫口問道。
“掃落葉。”賀毅陽說著,走到兵器架邊,將自己的長.槍.插.進去,又走回來,撿了掃帚一本正經掃起來。
江錦安見他看也不多看自己一眼,掙紮著問道:“你不管我了?”
“你不說沒事兒嗎?”賀毅陽說這話倒不是賭氣,他是個直腸子,會這麼說就是真這麼覺得了。
江錦安:“……”江錦安覺得有點心累,但也隻得收回自己不尷不尬伸在半空的手,自己爬起來了。
他將身上頭上的落葉都摘乾淨了,又將頭發衣衫捋的整潔,然後也找了把掃帚,湊到了賀毅陽身邊:“我幫你。”
“謝了。”賀毅陽大大咧咧道了聲謝,頭也沒抬一下,手上攪樹葉攪的飛快,直到掃到對麵那顆大樹下時,方放輕了幾分動作。
隻見那樹下,一人平躺在竹椅上,這人身上披著白色的袍子,長長的袍角曳在地上一一張臉也被袍子的大帽遮的嚴實,完全看不見長相,隻是但單從這人修長的身形來看,能判斷出必然是個男子。
有風吹過,隨即傳來“啪嗒”一聲輕響,男人虛握在手中的書卷落到了地上。
賀毅陽彎腰撿起來,將那書放到小桌上時,視線不經意掠過男人的麵部,陡然停住了。
江錦安見他走神,問道:“看什麼呢?”
賀毅陽盯著男人臉上那一方薄薄的布料,道:“你說師父他,為何從來都不肯露麵啊?”
江錦安道:“師父不是說過,他臉上有傷。”
賀毅陽道:“可是無咎說,師父長得很好看啊。”
“他何時說的,我怎未聽過?”
“就……”賀毅陽想了想,沒想起來,含糊道,“就小時候,反正挺久之前了。”
那時候賀毅陽還剛認識溫訣不久,見他成天將自己裹得緊緊地,就說這人是不是長得太醜了,所以不敢見人,殷無咎聽了頓時就不樂意了,怒聲反駁道,“誰說師父長得醜了,師父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真的?”賀毅陽表示質疑,“你見
過嗎?”
殷無咎哽了一下,下一秒卻信誓旦旦的答:“我自然見過。”其實他說的,不過是五年前被溫訣帶走那一夜在客棧中,偷偷掀起溫訣的兜帽,瞧了人半張臉便被發現、然後不了了之的事兒。
賀毅陽一開始其實還是有些不信的,但相處久了,見溫訣性情溫和,聲音溫潤,學識淵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漸漸就覺得,也許殷無咎說的是真的,因為他當時也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可能會有一張麵目全非的臉。
為什麼會用麵目全非這個詞呢,因為一個人不管走到哪裡,都要緊緊地用東西擋住自己的臉,那麼若這張臉真的很醜,那一定是醜爆了的。
可若不是太醜,那又還會是什麼原因呢?
也許是師父是得罪了什麼厲害的仇家之類,為了避仇,所以才會日日如此吧!
那麼問題又來了,他們的師父如此厲害,到底得多牛的人,才能讓其如此忌憚啊?
話題扯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