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1 / 2)

溫訣暈倒時,身上還穿著昨夜渡江落水的那身衣裳。

他就這麼穿了一夜,被江風吹乾了又打濕,濕了又乾,染滿了泥水沙塵與血跡。

飛鳶見他這身上衣服濕漉漉、皺巴巴的,又帶著濃鬱血腥氣,擔心他如此難睡安穩,於是便想著給他換了。

衣衫儘褪,溫訣身上的傷疤一時全都暴露在了空氣中,因為這些年刷的任務,他身上的燙傷隻剩下肩膀上的一小塊了,而其他更多的,則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所受的刀劍之傷。

那些傷痕縱橫交錯,一道連著一道,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飛鳶行動間視線不經意的掃過,心中頓覺有些不是滋味。

世人隻知將軍的風光與強悍,又有誰看到他背後所承受的壓力和痛苦。

多少個夜晚,一支又一支蠟燭燃儘後他才睡去,尚未睡沉,又在層出不窮的暗殺中醒來。

他所做的這一切,分明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可到頭來人們對他,卻不過是“殺人如麻”“鬼麵羅刹”“殘暴不仁"……諸如此類的評價。

世人都道他無心無情,可飛鳶始終相信,將軍遠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

飛鳶始終記得那年冬天的情形。

組織裡給他安排的一次任務中,他因為身份暴露被人追殺,雖然甩掉了那些人,可他自己也因失血過多與體力不支而倒在了路邊。

那天下著很大的雪,他不過躺了一會兒,身子便大半被積血給埋了進去,他的四肢變得僵硬,漸漸失去了知覺,但卻可以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雪是溫柔的,是漂亮的,但有時候也能殺人於無形。

那夜月色暗淡,也沒有什麼星星,他躺在那裡動彈不得,心中絕望的想,明日一早,人們打此路過,會看見一具僵硬成冰的屍體。

但就在他意識渙散的時候,一隻手輕輕拂開了他麵上的積雪,探了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之後,便將他從那就快要奪走他生命的積雪裡弄了出來。

接著,他感覺到一件帶著溫度與苦澀藥香的披風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迷糊中,飛鳶隻知道自己被抱著走了一段路,那人應該是有輕功,因為中間他

似乎騰空了起來,下落的時候,一顆心有瞬間的懸空。

他那時候大抵是太過好奇到底是誰救了自己,所以他努力的撐開了眼皮。

然後就看到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坐在床邊,男子身前的矮凳上放著一盆雪,那人捧著雪,抓著他的手快速的揉搓。

那雙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但是手背上卻有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那雙手,因為冰雪的寒氣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但是卻始終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揉搓著自己的手,直到自己的手發熱,發癢,開始有了知覺,可以稍微動一動,對方才停了下來。

男人感受到他指尖的顫抖,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醒了。”

冷冷淡淡的聲音,而且十分嘶啞,可是飛鳶卻覺得,那是他一輩子聽過最動的聲音。

後來,他便跟在了這個男人的身邊,組織也曾派人來找過他,他不願離開,那些人便要殺了他,隻是都被將軍擺平了。

飛鳶從小在那個組織裡長大,那些訓練他的人,冷淡、嚴酷、殘忍,做不好的時候,會罰他打他,而這還算好的,至於那些資質差的,則直接被折騰的丟了性命,將軍也冷淡,也嚴酷,可是他卻從不會如此,他的那些不近人情地冷漠,似乎隻是浮於表麵的,不會對他們這些屬下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就似乎……就似乎擺出那副模樣,隻是為了讓人覺得,他就是這樣一個冷酷殘忍的人而已……

“師父——”殷無咎被噩夢驚醒時,如此大喊了一聲。

“你可醒了。”賀毅陽被他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道,“你感覺怎麼樣了?”

殷無咎懵懂的看了坐在床邊的賀毅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隻不過是做了個夢。

他垂著眸子,盯著自己的手,心裡有點失落,又有點慶幸;失落的是師父並不在身邊,慶幸的是,那隻是個夢而已。

賀毅陽見他發呆,問道:“你剛剛夢見什麼了嗎怎麼這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殷無咎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默然半晌,道:“我怎麼回來的?”

“聽說你昏倒在了江邊的碼頭上,是將軍帶你回來的。”賀毅陽說著,麵上露出幾分古怪的神情。

賀毅陽告訴殷

無咎,離他暈倒在江邊已經過去三天了,還說他此次深入敵營立了大功,受賞了金銀,且連升三級,被晉為百夫長,今後就是一支小隊的隊長了。

殷無咎從小熟讀兵書,自然知道這百夫長是個什麼官職,百夫長掌管百人隊伍,在十萬大軍的軍營中,這算不上什麼大官,可即便官不算大,,要管好了也不容易,畢竟這一百人要放在現代,到了學校能分成兩三個班級了。

攻下玉城之後,溫訣便沒有再繼續帶兵攻打桐城,大軍駐紮在玉城進行修整,而那些新兵,也終於有了完整的時間進行訓練。

卻說這某日訓練時,一士兵不好好練習,被殷無咎提醒了幾句,自己不服氣,反倒陰陽怪氣的內涵起殷無咎來。

“哼,你有什麼資格管咱們,彆以為大家不知道你這軍銜怎麼來的?”

“你什麼意思?”殷無咎皺起了眉頭。

那士兵朝著殷無咎靠近了一步,眼睛盯著他的臉肆無忌憚的打量:“還彆說,這模樣生的的確有幾分姿色,也難怪軍中這麼多人,溫將軍偏看上你了,隻是你一個靠身子上位的小雜種,也配來對我們指手畫腳嗎,我呸!”

殷無咎從前的生活裡,壓根就沒接觸過這人說的那東西,所以聞言,還是有些懵懂,直到對方後麵說出來的話越來越赤.裸,他才終於明白過來。

已經好久沒有發過脾氣的殷無咎突然火了,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怎麼,自己做都做了,還不敢叫人說了,那天江邊大家夥兒可都看見了,還有那日早晨,誰沒瞧見將軍親自抱著你你回的軍帳。”

抱他回軍帳?

殷無咎愣了下,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