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帝就算再不濟,那也是當朝天子,一國之君,發起怒來是分分鐘能讓人掉腦袋的問題,溫訣不懼皇他,是因為他手握兵權,可其他人就不同了。
李貴妃見他不悅,頓時嚇了一跳,匆忙的站起來行禮告罪:“是臣妾教導無方,臣妾回去定會好好管教公主的,還望陛下息怒。”
“母妃!”永淳公主急的幾乎跺腳,還想再行辯駁,被李貴妃疾言厲色訓了幾句,才終於稍稍消停下來。
商文帝的態度十分堅決,當著這麼多人麵兒,溫訣也不好一再駁他麵子。除非他想造反,把皇帝與文武百官都得罪了,然後給一鍋端了,不然就算這些人治不了他,可也夠他喝一壺的。
在溫訣答應下來的那一刻,永淳公主幾乎暴走。
李貴妃擔心她鬨出什麼事兒來,乾脆趁著沒人注意,讓宮人將她叉回去了。
溫訣瞅著少女離開時那副無助絕望的模樣,心中好笑的同時,也生出了幾分同情與悲涼。
若遇上的不是他,這丫頭,隻怕就成了政治權利下的犧牲品了。
溫訣自然明白商文帝將公主嫁給自己的意圖,大抵不過是為了牽製籠絡他,同時也可能是監視。
當然了,這監視的人肯定不能是心性單純的永淳公主,但公主嫁人,排場必然不小,到時候跟著陪嫁進將軍府的隊伍裡會混進什麼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且不說有沒有這些個麻煩事,就算商文帝隻是單純的看中他,想讓他做自己女婿,溫訣也不會願意的,他一心理年齡近四十的人,娶個十五歲的小丫頭,這還真不是他能乾出來的事兒。
所以在接下聖旨的那一刻,溫訣心中已有了應對之策。
收回思緒,他神色如常的繼續用膳。
彆的不說,這宮中飯菜倒確實做的一絕,溫訣吃著東西,偶爾不動聲色的看看自己那倆徒弟的情況,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當兵之人大多性格豪爽,一開始還拘著些,等皇帝太後等人離開了,他們頓時放開了手腳,殷無咎和賀毅陽在這些官將中屬於小輩,彆人的酒他們不好拒不說,還得往上敬,那麼多人一一喝下來,哪有不醉的。
溫訣見倆孩子
坐都坐不穩了,還有人在不停的勸他倆繼續喝,終於有些按捺不住,起身走了過去。
他自然是不可能直接跑過去阻止那群大老粗、讓他們彆灌自己徒弟酒的,溫訣走至屈嘯天麵前,道:“屈將軍,我敬你一杯。”
屈嘯天年紀大,可咖位比溫訣低,而且溫訣又數次救他與屈家軍於水火,他見溫訣親自過來敬酒,立馬站了起來。
溫訣與之寒暄幾句,這才看了眼屈將軍身後那群喝的嗨到不行的將領,狀似隨意道:“聖上雖說讓諸位儘歡,但宮中規矩森嚴,若醉中得罪了權貴也是麻煩,將軍還是讓他們收斂些吧。”
屈將軍也不是糊塗人,被他這麼一說,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轉而就對屈展翼交代了幾句。
屈展翼一回頭,揚聲朝那群人道:“行了彆喝了,差不多得了啊,醉了鬨出點什麼事兒來,可沒人替你們兜著。”
軍人骨子裡都帶著服從欲,聞言頓時就消停了不少,那幾個巴著殷無咎和賀毅陽的人也都散開了。
殷無咎見狀,心下暗暗鬆了口氣,他抬起頭來,視線迷蒙間,也看到了站在那裡的溫訣。
“師父……”他下意識喚了一聲,撐著矮桌站起來,搖搖晃晃朝著溫訣方向走去。
溫訣雖沒聽清他的聲音,但看懂了他嘴型,心下頓時一緊,下意識就開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哪兒露出了破綻。
殷無咎並沒有走到溫訣麵前,他才走了兩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直直朝前跌去。
溫訣見狀,險些就要衝上去接人,但努力克製住了。
好在殷無咎一個踉蹌之後又站穩了,並沒有摔到哪兒。倒是這一個驚嚇,讓他稍微清醒了點。
溫訣看著少年眸中那向往的神情在一瞬散去,便知他剛剛定是醉酒“認錯”了人。
這宴會也就這麼回事,吃喝玩樂你來我往,沒多大意思,溫訣又呆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快走出光慶殿花園時,突然一個人影撞到了他的身上。
溫訣條件反射便覺是有刺客,神經立馬繃緊了起來,可等低頭一瞧,哪裡是什麼刺客。
——撲在他身上的青年,一襲圓領金線繡瑞獸的紫紅長袍,三千青絲在發頂束成個鬆散的
髻,血膚紅頰、朦朧醉眼,顯然是醉的不輕。
身後有宮人匆匆趕來,溫訣打算將殷弘玉交給他們,但殷弘玉卻一直死拽著他不願意鬆手,溫訣用了力道將他分開了,殷弘玉就開始撒酒瘋鬨騰起來。
宮人實在搞不定他了,隻得央求溫訣幫忙給他們主子送回去。
溫訣無意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麼,想了想便答應了。
將殷弘玉送回宮,溫訣將人放在床上,正欲轉身離去之際,殷弘玉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溫訣也沒多想,抓著他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掰下來,剛分開,那醉中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
溫訣見對方眼裡雖帶著醉意,但卻不像是神誌不清的樣子,乾脆直問道:“殿下沒醉?”
“你為何……為何要答應父皇的賜婚?”
沒頭沒腦一句發問,整得溫訣有點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回答了:“君命難違。”
“君命難違?”殷弘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嗬……父皇的命令,你還違抗的少嗎?”
溫訣聽他語氣奇怪,不由皺起了眉頭:“殿下到底想說什麼?”
殷弘玉看了溫訣一會兒,悠悠問道:“你莫非,真對永淳有意,想要娶她為妻?”
溫訣想了想,道:“殿下放心,溫某不會虧待公主的。”
很顯然,溫訣以為殷弘玉是在為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操心,所以就這麼安慰了一句,誰想殷弘玉聽見這話,卻陡然的麵色一變。
那表情難看的,簡直像被人在心上插了一刀般。
溫訣見狀,心中的怪異更深了。
他試探著問了問殷弘玉的狀況,見殷弘玉一直沒什麼反應,乾脆不問了,轉而道:“殿下沒什麼事的話,下官便告退了。”
“站住!”殷弘玉一聽他要走,頓時有了反應。
他看著溫訣,一字一句道:“溫崇洲,你當真是一點也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