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毅陽扛著被殷無咎用鬥篷裹住的永淳公主趁亂遁了一路,回到了他們事先準備的秘密基地裡。
他關上門,將人從肩上放下來丟到床上,捂在永淳公主臉上的鬥篷隨著他的動作掉了下來,隨之露出一張嬌俏可人的小臉。
這漂亮的臉蛋上此刻滿是驚恐,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死死瞪著賀毅陽,瞪的賀毅陽生出了一種自己十惡不赦的錯覺。
他摸了摸鼻子,道:“公主不是不樂意嫁那家夥嗎?我幫你脫了身,不感激我就算了,這是什麼表情?”現在自己的樣子都被她看到了,賀毅陽心知再掩飾也無用,腦子一轉,乾脆就這麼說了一句。
永淳公主聞言,呆怔了一會兒,眼中的防備與謹慎漸漸散去,轉而變成了激動和欣喜:“你、你是來救我的?”
賀毅陽倒沒想到這小公主這麼好糊弄,心裡鬆了口氣,給自己的話找補了幾句,然後道:“公主不用太感激我,隻是日後若有緣再見,公主隻當不認得我就成。”
這永淳公主好歹是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長大的,也沒笨到那程度,轉念一想就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立馬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說,你救了我,我不會連累你的。”
她身份尊貴,養尊處優,自來覺得旁人對自己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感激之類的心情,可但現在的情況卻顯然有些不太一樣。
——永淳覺得被父皇賜婚以來的這段時間,簡直是她十五年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每天隻要一想到要嫁給那個大魔頭,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好容易睡著了,做夢都是自己未婚夫摘下麵具青麵獠牙的恐怖模樣。
她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每個少女心中都有個白馬王子,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才智無雙,溫柔多情……但很顯然,“溫崇洲”在她眼裡絕對不是這樣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
被母妃和宮人們塞進花轎的永淳公主,簡直是徹底的絕望了,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這麼徹底的毀掉了,卻如何也沒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人,將她給救了出來。
此時此刻,賀毅陽在她的心目中就是電,就是光,
就是自帶光環的救世主!
滿腦子除了感激和激動之外,已經剩不下彆的了。
劫後餘生”的永淳公主,在知道自己逃離了那場婚姻之後,從床上爬起來,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巡循,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賀毅陽瞧著她那副嬌小的模樣,心中陡然想起什麼,頓時皺起眉頭來。
先前混亂中殷無咎躥進轎子製住永淳公主,將人丟給他的時候,賀毅陽看見了殷無咎脫下鬥篷的樣子——一身與永淳公主一模一樣的鮮紅嫁衣,頭發盤成了女子模樣,麵上雖未施粉黛,但因為那張臉太過精致,在衣服發飾的加成之下,有些雌雄莫辨,同時給人一種格外驚豔的感覺。
賀毅陽當時隻瞟了一眼,直接呆住了。
若不是殷無咎及時打斷了他,險些就壞了大事。
話說回來,他裝扮成那副樣子,是要冒充永淳公主在洞房中刺殺溫崇洲嗎?
可是無咎雖然算不上多麼強壯,也比這個頭嬌小的永淳公主高了大半頭,這樣過去,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賀毅陽這邊因為擔心殷無咎而愁眉不展,那邊,殷無咎已被十八抬的喜轎帶到了將軍府門口。
在喜婆的唱禮聲中,一隻戴著特製黑色手套的手打開轎簾伸了進來。
殷無咎看著那隻手,心下鬆了口氣。
他常年習武,掌心有很硬的繭子,若對方不是戴著手套,殷無咎隻怕都不敢將手伸過去了。
自己的手,隻要被這人一碰,隻怕就露餡了。
忍住心中的不適感,殷無咎伸手落在那人的掌心,借力站了起來。
未免惹人懷疑,他甚至都沒有站直,而是半彎起了藏在寬大裙擺之下的膝蓋。
溫訣對永淳公主沒意思,其實壓根沒怎麼在意這些細節,在牽出對方之後,他轉過身,半蹲下了身子。
透過蓋頭,殷無咎隱約望見了男人修挺的脊背,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浮現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