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1 / 2)

他本是要往溫決所住的屋子去的,但在路過中院時,看到院中有人,就停了下來。

今夜月亮雖圓不及中秋,但也十分明亮,殷弘玉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了那院中舞劍之人的身份——是殷無咎,這兩年來在朝中直上青雲,甚至蠶食掉護國將軍手中許多勢力的政壇新秀。

也不一定是蠶食,畢竟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可能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為這小子鋪的路而已。

少年身法迅捷,輕如雨燕,手中三尺青峰快的隻隱約可見一道白色的光影,起落回旋間帶起漫天的落花,恍若臨風踏月而來的神祗。

殷弘玉坐在簷角隱蔽處,舉起酒壺灌了一口,幽幽問道:“與他相比,你有幾分勝算?”

“五成。”簷上不見多餘人影,但半晌,卻有人回道。

聽這聲音,不正是先前與殷弘玉比試的莫飛星嗎!

殷弘玉想到自己他這護衛手底下走過幾招便敗下陣來的經曆,心中頓時有些鬱悶。

這小子能與莫飛星打成平手,那自己在他麵前,豈非不堪一擊!

正愣神間,殷弘玉突然看見一人從樹下走了出來,這樹生的高大茂密,他方才竟一直未曾注意到。

那人穿一身玄色衣袍,雖長發半簪擋住了臉,又是側身對著自己,但高挑的身形卻極有辨識度,除了溫崇洲,殷弘玉不做二人想。

殷弘玉這不是第一次夜探此宅,但絕對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沒有穿那身鬥篷,莫非當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他的臉已經……

殷弘玉這麼想著,一顆心頓時亂了起來。

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可能,那樣厲害的傷,怎麼可能治得好?

他心中不信,可一雙眼睛卻粘在對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然後,他便看到那男人緩緩蹲下身子,隨手從地上拾了根樹枝,朝著正在練劍的殷無咎刺去。

少年似乎練的極為認真,在男人襲過來時,出於本能便出劍回擋而去,然後,讓殷弘玉意外的一幕發生了——男人持在手中的樹枝直接斷成了兩截,長劍帶出的劍氣掃過他的身體,將他腰間的束帶連著兩層衣服都給劃穿了,他胸前的襟袍頓時散開,露出了裡麵大片的肌膚。

整個過程幾乎隻在一瞬之間,甚至連樹枝衣料斷裂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殷弘玉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他認識那人那麼多年,對方的身手什麼樣他很清楚,就是莫飛星這樣的高手在他手底下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那小子剛剛那一下,他怎麼可能避不開呢?

殷弘玉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殷無咎還手那一下,完全是出於一個武者的本能,卻不想竟險些一劍砍到了自己師父,反應過來後,他丟下手中的劍匆忙跑到了溫訣身邊。

溫決心中一慌,飛快掩住了自己的衣裳。

——兩年前那回他在將軍府受傷,胸前留了很明顯的傷疤,溫訣真怕殷無咎看見了,然後想起點什麼,但殷無咎哪裡知道他心中所想,還以為自己剛才那一下將溫訣傷的很重,心中愈發焦急擔心起來,幾乎是上手去扯溫訣衣裳了,“師父您讓我看看!”

溫訣握著殷無咎手腕,道:“我沒傷著。”

他越是這樣說,殷無咎就越不放心,他現在是不親眼看見便不能罷休了。

溫訣突然往前一步,身子貼住對方身子,一隻手攬過少年纖勁的腰肢,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落在了自己腰間上。

然後順著自己的腰部,從左往右,輕輕劃過了一遍。

手下傳來的溫度與那肌理分明的觸覺,叫殷無咎在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麵紅心跳的呆愣,然後他就聽到,男人在自己耳邊輕輕道:“你剛剛挑斷了為師的腰帶,可是這個位置,怎麼樣,有傷嗎?”

殷無咎沒說話,不是他不想說,隻是腦子已成了一片漿糊,不知道說什麼了。

溫決沒等到他的回答,又問道:“要不要再摸一遍?”

唰的一下,殷無咎麵紅成了個蝦頭。

他在溫訣懷中一動也不敢動,糾結了半晌,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

師父剛才帶著他的手在腰腹走了一圈,並沒有什麼傷……不,不對,他剛剛似乎感覺到了一點濕意,那應該是被劍氣劃破肌膚流出的血。

殷無咎落在溫決腹部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溫訣從他的這個小動作中猜到了對方的心思,道:“沒事,擦破點皮而已。”

確實隻是擦破了點皮,可對殷無咎而言,他的師父就是受一丁點的傷,他都不想看到,更何況,這傷還是自己造成的。

他往後退了一步,又要掀溫訣衣服。

溫訣簡直防不勝防,一邊躲一邊道:“無咎,你這樣,師父會受不了的!”

殷無咎手上動作一頓,慢慢抬起頭來,略顯不安的問:“師父您生氣了?”

“沒有。”溫訣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與微不可查的後悔,“但師父畢竟是個男人,你這樣動手動腳,豈不是在考驗我?”

溫訣確實是有點後悔了,他知道殷無咎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容易害羞,所以剛剛故意那樣,想讓對方“知難而退”,誰知道摸著摸著,竟給他自己撩起了火。

殷無咎隱約意識到了溫訣這句話裡的意思,頓時變得麵紅耳赤、手足無措起來,可就是這樣,他還是固執的要去看溫訣的傷。

很顯然在少年心中,對於師父的關心已大過了一切。

溫訣終是拗不過他,隻得不動聲色捂了上半身,單露出個小腹給他看。

殷無咎看到他肌肉緊致的小腹上,有一道細細的血口,忙從身上翻出帕子替他將那血絲細細的抹去了,而後叮囑道:“師父您彆亂動,我去拿些藥來。”

溫訣握住他的手:“不用了。”

“怎麼能不用?”

溫訣見他滿臉的認真,笑道:“這麼點兒小傷,等你藥拿過來都愈合了。”

他這話本為緩解殷無咎的情緒,誰想對方卻被他這不以為意的態度弄的有些著惱:“您真當自己是神仙嗎?您得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次都是我不好,您以後,可不要再受傷了!”

溫訣麵上的笑意忽而一滯。

殷無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恍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態度不好,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麼說出那些話。

對方是他的師父,是一手將他養大的人,他那樣責備,實在是逾矩的。

“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的。”溫訣接過他的話頭,輕輕說道。

殷無咎習慣性的眨了下眼睛,像是在問對方,明白了什麼?

溫訣摸了摸他那張滿是懵懂疑惑的臉,道:“你這是愛之深,責之切,我說的對嗎?”

殷無咎已經不知道自己這一晚上,臉紅了多少回了。

師父以前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是清雅出塵,正經嚴肅的,可是現在,卻像換了一個人。

這樣的師父,簡直叫他難以招架。

“我,我去拿藥!”殷無咎如是丟下一句,然後轉身逃也似的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跑去。

溫訣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裡熱的發燙,像是點了一把火;又像是注滿了溫熱的水,脹的滿滿的,幾乎快要溢出來。

原來有一個喜歡的人,是這樣的感覺!

美好而奇妙,直叫人著迷。

溫訣本想跟著殷無咎去屋裡的,但想到自己現在不平靜的心思,要是做出點什麼就不好了,於是重新回到了樹下的石桌邊坐了。

在他轉身時,銀白月光柔柔灑在他的臉上,那一刻,殷弘玉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長眉入鬢,眼似幽潭,唇薄鼻挺、輪廓分明,俊美的好似天神下凡。

殷弘玉看見那張臉的時候,已有些癡了,等反應過來後,才想到自己是否花了眼。

他眨了眨眼睛,又用力的揉了揉,等再看過去時,那人已重新消失在了樹蔭之下。

殷弘玉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從原來的地方換到了另一個能看到樹下之人的角度。

但讓他意外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殷弘玉越是看的清楚,便愈發覺得震驚。

早在十年前那場宮宴上,殷弘玉就曾與尚是少年的溫崇洲有過一麵之緣,因為後來對方一直帶著麵具,而他又對他投注了太多的關注,以至至今都還記得對方曾經的模樣。眼前的這張臉,相比那時雖深邃成熟了許多,但還是能看出來,是同一張臉。

這個人的眉眼,與十幾歲時候的溫崇洲有六七分相似,可若說他就是溫崇洲,對方受傷的模樣殷弘玉也曾親眼見過的:“一張燒傷到麵目全非的臉,還有可能完全恢複嗎?”

“莫飛星?”

在殷弘玉喚出自己名字時,莫飛星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同自己說話,他想了想,回道:“若是燒傷嚴重,再好的醫術,也是難以治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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