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薑看了眼展懷遷,見相公點頭,便定下心來,說道:“您方才說,商貿繁盛,為何百姓卻吃不起糖,您知道的,糖和鹽都是朝廷管著,價錢自然也是朝廷定的。妾身來了京城才知道,我們那窮地方的鹽價,竟然和京城一樣,可我們每年的營生,尚不及京城百姓一個月的花銷,更比不得當官做王侯的了。”
皇帝皺眉:“鹽價一樣?”
七薑看了看懷遷,點頭道:“就是一樣的,妾身沒撒謊,您若不信……”
“朕信你。”皇帝舒展眉頭,溫和地說,“你沒道理來騙朕,何況這本就是先帝遺留下的問題,朕登基十七年來,早已推行鹽價因地製宜,奈何……”
展懷遷聽皇帝的口氣,已然又恢複帝王之姿,顯然是被這件事氣到了。
這樣的時候,隱瞞遮掩最最要不得,他大方地對七薑說:“還有什麼,你想說什麼便說。”
皇帝亦是好脾氣地說:“是啊,你接著說。”
七薑道:“皇上,鹽價太貴,我們就偷偷自己製鹽,我們村裡的人都會曬鹽,但要偷偷摸摸才行,被抓到可了不得,販賣私鹽是要殺頭的。”
皇帝苦笑:“這裡頭就複雜了,幾句話無法與你解釋,即便在京城,鹽也十分珍貴,朝廷若不乾涉,隻會讓更多的窮苦百姓吃不上鹽。”
七薑怯怯地問:“那……您會派人去抓我們村裡的人嗎?”
皇帝笑道:“今日的話,隻我們幾個知道,但說無妨。”
七薑說:“你方才問,為何邊境商貿繁盛,我們卻那麼窮苦,皇上您也不記得了嗎,邊境的普通百姓不可經商,這樣擺個餛飩攤都是不成的。我娘做的刺繡手工,都是偷偷拿到集市上托人賣了換錢,哪怕每天來往無數商隊,我們當地的百姓,一個銅板也撈不著,在我們那兒的大商戶,大多都不是本地人。”
皇帝皺眉:“不是本地人?”
七薑點頭道:“都是家裡有人當官的,或是彆處來的大商戶,橫豎都是和衙門有關聯,他們才能有資格經商,把控著我們邊境的物價,相反當地百姓,除了種地打獵、當兵看守關門,就很難有彆的營生了。”
皇帝看向展懷遷,展懷遷道:“不僅如此,內子嫁來京城後,臣才聽說,許多地方百姓,竟然連天災瘟疫皆因水源受汙染這樣的道理都不知道。內子所在之地,臨近村莊曾因疫病全村覆滅,也曾因饑荒,死了無數人。她十七八歲年紀,就已經曆數次饑荒,嶽父嶽母持家有道,才勉強養活一家人渡過難關,而這一切,卻不影響邊境商貿,可見商貿與當地百姓沒有太大關聯。”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就是,朕的太平盛世?”
展懷遷說:“是臣子們的疏忽與罪過,請皇上不要自責。”
皇帝眼眸一沉,問道:“對了懷遷,他死之前,對你說了什麼?”
展懷遷微微蹙眉,但很快意識到“他”是誰,便道:“無非是大放厥詞、辱罵聖上,還有悼念他故去的父親,不過……”
“不過?”
“臣對他撒了個謊,臣說有人劫獄被捕殺,臣私心想在他臨終前,給予一分安慰。”
皇帝嗬嗬一笑,問:“他安慰到了?”
展懷遷頷首:“是,他很欣慰,最後不再掙紮,自行飲鴆而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