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愛我(1 / 2)

/70

清螢把臉埋在謝卿辭懷中,感受到溫柔的暖意絲絲縷縷地自身體四處傳來,驅走她全身的寒意。

但她還未來得及微笑,更加強烈的寒意就讓她全身僵硬起來。

“清螢?”謝卿辭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她顫抖答道:“冷……”

她身為亡魂遊蕩了太久,生者的暖意在她身上被逐漸剝離,來到九幽後,更像是全身浸泡在冰窟中般。

之前隻顧著賦體與謝卿辭溝通還未在意,此刻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這麼冰冷。

此刻的她,冷得連牙關都在打顫。

謝卿辭也察覺到少女體溫的異常,下意識在她後背、雙臂摩挲了兩下,嘗試為她帶來暖意。

“沒用。”清螢打著顫說道,“不是氣溫問題,是因為我已經死了。”

現在仍在八月,哪怕九幽地脈特殊,氣溫也不至於冷到讓人打寒戰,她冷純粹是因為亡魂之身毫無生機。

謝卿辭收緊了懷抱,清螢瞬間感到有綿長如涓涓溪水的暖意,自兩人相觸之處傳來,宛如寒冬臘月飲下一碗熱湯,暖呼呼的熱氣自肺腑升騰而起。

她的顫抖瞬間停止,終於能夠控製自己軀體。

“這是生者的感情。”謝卿辭聲音不疾不徐,在驚魂未定的她聽來,像在天邊響起,“畫皮鬼需以人心為食,便是因為需要強烈的感情維持皮囊生機。”

清螢忍不住感慨:“這你都知道啊。”

謝卿辭輕描淡寫:“以前看過的雜書有記載。”

雜書?

師兄看過的“雜書”,隻怕比她正經修習的經文還多。

她嘟囔:“不愧是師兄,看過的雜書都比彆人厲害一點點。”

聽到少女熟悉的吐槽,謝卿辭不禁溫柔了眉眼。

生死與時空帶來的陌生錯位感,逐漸在兩人間消弭。

“所以不用怕,我在。”

謝卿辭溫柔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清螢坐下,有些糾結:“情況太複雜了,我得捋一下。”

謝卿辭幫她梳理思路:“比如我十日後發生了什麼,你為何那般態度?”

清螢猶豫了一下:“我說出未來之事,會改變……算了,沒事。”

對上謝卿辭溫柔平和的雙眼,她便什麼都不怕了。

隻不想他經曆那段黑暗絕望的日子。

她不再糾結,直接道:“與你同行的這十二名弟子,絕大多數都被謝無言夫婦買通,他們會聯合魘惡獸,逼迫你守護百姓,最後你把魘惡獸封印進體內,被他們偷襲。”

謝卿辭輕歎,對她的話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之色。

他問:“誰可信任?”

“封靈可信任,文靖絕不可信任。”清螢隻確定這兩人,她有些羞愧道,“當時你出事了,掌門封鎖消息,我打聽不到其他,隻知道除了文靖都死了。”

謝卿辭道:“無妨,後來發生了何事,你我怎麼……成親了?”

清螢言簡意賅:“你被掌門夫婦還有謝天迫害,我救了你,一路逃出歸古劍宗,最終尋到神農木治愈了你的傷勢。同生共死下……就相愛了。”

謝卿辭頷首:“好。”

清螢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好”是什麼態度?

感覺師兄對她好像沒有那種意思……哦,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愛她,兩人隻是比舍友再親密些的要好關係。

這就是感情不對等的感覺麼?

清螢感覺心底有些刺刺拉拉的憋悶難受。

難怪師兄當時那麼執著於讓她明白“愛情”究竟意味著什麼。

她現在很想讓師兄擁有以後的記憶,然後真正溫柔心疼地對待她,而非出於高潔品性的憐憫同情。

謝卿辭問:“之後我們成親了?”

“嗯。”清螢道,“我的病想要根治,需要以特定儀式灌頂,可就在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天帶人在村裡——這個又是另一件事,總之我們是一個村落的庇護者,那些人在村裡燒殺,就隻好中止儀式。”

謝卿辭:“儀式失敗導致你的死亡?”

“不知道。”清螢搖頭,她表情有些沉悶,“當時你說中止儀式不會出事,隻是會受內傷,需要休養,一年後才能再次進行。考慮到人命比較重要,咱倆才停的。”

“中止儀式後,我暫時無法行動,你便設下守護結界,先行回村救人。我可能是疼暈了,總之,再恢複儀式時,就已經被白無常勾走了。”

清螢低聲道:“臨走之前,你讓我等你。”

當初去九幽前,師兄就說讓她等他回來,可他沒有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

清螢覺得“等我”這個詞太晦氣了,等回家以後,一定要告訴師兄,再也不要說了。

謝卿辭擰眉,表情難得透出嚴肅與不悅——針對他自己。

他語氣認真慎重:“我很確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言外之意,這裡不是幻境。

“那怎麼辦?”清螢抿唇。

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交錯纏繞的亂麻,根本理不清頭緒,隻能眼睜睜看著時間流逝,卻束手無策。

“先找魘惡獸,解決九幽之危。”謝卿辭道。

清螢投以疑惑的一眼。

“將一切抽絲剝繭,問題的根源在於,他們利用魘惡獸戕害百姓,我不得不自縛手腳。”

清螢補充:“他們還給你飯食下毒,還是乾了什麼,總之提前了你渡劫期,導致

你靈力紊亂。”

謝卿辭輕聲道:“隻要此事不除,百姓不得安全,隱患便始終存在,這是陽謀,我必須麵對。”

清螢了悟:“即使除了魘惡獸,他們也會利用其他隱患……”

謝卿辭:“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排查出內奸敵我。這些隱患不解決,你我始終無法全心處置你的問題。”

“我明白了。”清螢心頭巨石總算鬆快了些,“你這麼說感覺是簡單了些。”

黯淡夜色下,謝卿辭眉眼柔和。

“所以說,有我在。”

無月的夜晚,他便是最皎潔明亮的月色。

“我沒有怕,”清螢嘴硬,“就是有點心煩意亂。”

謝卿辭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會有事的。”

他聲音溫和而堅定,像是可靠的兄長。

清螢知道不能奢求更多。

師兄沒有過多詢問成親之事,顯然是不太在意這方麵……仔細分析,當初隻是她撿了漏,師兄心存感激,才會喜歡平平無奇的她。

她心裡有些黯然,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謝卿辭望著她,正想說什麼,卻聽大殿傳來急促焦急的聲音:“大師兄?大師兄在麼?出事了,快來人!”

清螢表情頓變,望向謝卿辭,他亦是嚴肅起來。

謝卿辭起身道:“你化作紙形,旁人無法看見你。”

這是畫皮獨有的能力。

她因謝卿辭而存,也隻有謝卿辭能夠看見觸碰她。

師兄總是如此心懷大義,看似冷淡,內心卻溫柔。

如今的他,不管對誰都會……

清螢在心裡嘀咕,腳步拖拉了些,忽見已經走到門邊的謝卿辭回眸,輕聲叮囑:“跟上,在我身邊。”

他一直留意著她。

少女認真點頭:“好!”

清螢隱匿身形,跟在謝卿辭身後,快步走出後殿。

*

大殿。

情況遠比眾人想的嚴重。

謝卿辭問:“人都到齊了麼?”

“齊了。”

謝卿辭望向大堂祭台下方,兩名弟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金山神色難看地站在一邊,他是負責上半夜的守夜人。

“封靈師兄帶白露師姐逃回來後,與我講明了情況便暈倒了,現在文靖正在給他們醫治。”金山頓了頓,講述封靈二人的遭遇,“封靈師兄白日看見一名邪祟準備吞吃幼童,斬殺了那邪祟,卻被九幽之人圍攻,說他不敬神仙。”

“神仙?”不知哪個弟子激憤出聲,“這九幽城裡隻有邪祟,哪來的神仙?”

“不止如此,封靈師兄不想傷人,想要解釋清楚,順便打探情報,但那些刁民根本無法溝通,他們招來神官,那神官居然能驅使邪祟。而且神官來時,居然已經俘虜了白露師姐。最後封靈師兄竭儘全力,才帶著師姐逃回。”

大堂安靜了一瞬。

封靈白露的實力,眾人皆是清楚,白露算中流,但出身煉器師一脈的她護身法寶從來不缺。而封靈則是謝卿辭以下數一數二的實力——他們這群人可都是歸古劍宗的天之驕子,實力超群。

然而就連封靈都在九幽神官手下討不得好?

謝卿辭平靜道:“九幽的城主府並無特彆處。”

白日時,他便在城主府頂端環顧全城,清楚城主府中居住的儘是虛弱凡人。

“那九幽是由神官管理?”有人推測,“百姓對神官那般推崇,應該有些說法。”

“想來是些蠱惑人心的微末教派。”

“那封靈師兄怎麼可能打不過他們?”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他們出身名門,來往皆為正派,神官之語,還是頭次聽說,隻能認為是不入流的雜門。

還是謝卿辭終結了爭執。

“神官一職,上古時期,在海外東瀛曾大興。”他眉眼平靜淡漠,“他們供奉萬物精靈為【神】,以修士為【神官】,以特定獻祭簽訂契約,以此驅使邪祟。”

金山詫異:“師兄,你怎麼知道?

謝卿辭淡淡道:“多看書。”

眾人啞口無言,師兄的博聞強識,在全宗門上下都是公認的。

有人嘀咕:“東瀛後人,怎麼會在九幽?”

“這便是問題所在。”謝卿辭吩咐道,“文靖救治傷員,四人輪換守夜,寅時所有人起身調查。”

“是。”眾人應道。

夜色淒迷,眾人表情各異,當謝卿辭一語道出所謂神官的來曆時,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定然不止祓除邪祟那麼簡單了。

做好布置後,眾人各自回房,準備第二天的戰鬥。

*

後殿。

四周悄寂無聲,黯淡月色穿過破敗的窗戶。

謝卿辭將屋中唯一的床鋪讓給清螢。

“晚安。”

清螢脫掉外衫疊好,以為謝卿辭會如往常那樣修行,卻沒想他麵色微變,立即往屋外走。

她疑惑:“師兄?你去哪?”

謝卿辭誤會了她的詢問:“我不走遠,隻在屋門外守夜。”

清螢:?

她正疑惑,卻發現謝卿辭視線微妙的漂移,怎麼都不肯直視她。

清螢心中了悟,她已將兩人同咳房視作尋常,可師兄會害羞。

她不讚同:“但你這樣出去,晚上被他們看見,肯定會覺得奇怪。”

謝卿辭道:“那我去大殿換人守夜。”

“那明天呢?後天呢?”清螢微微蹙眉說,“而且你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