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說成或是比成東西,那是非常傲慢和無禮的說法。
更何況被說成東西的這個人, 還是今天的新郎官, 平時在這一片頗得人緣。
當下就有賓客要上前說理:“你這小孩兒年紀輕輕怎麼說話的?”
“你們和他一起來的, 怎的不管管?”
“築基修士了不起嗎?”
要不是看在席子默年紀小又出手不凡,再加上田明一個築基修士在場, 這些小修們恐怕早就不客氣了。
哪怕是看在他們的座駕不凡, 小修們也並沒有多害怕。
這裡可是丹宗的坊市,大家都得守規矩。彆說是區區一個築基修士,就是老祖來了又如何?
場麵一下子亂哄哄起來, 連裡屋的新娘子都給驚動了。
這年頭結婚不比席子默認知中的古代婚嫁, 尤其是在修士之間的婚姻,在禮節方麵確實很鄭重, 卻也非常平和開放。
沒什麼新娘子頂著紅蓋頭坐在房裡等個老半天不見人的說法。
不過是文濱招待男賓,梅雪剛才在裡麵招待女賓。
她一出來就見有人要去叫坊市的管理來,趕緊攔住:“彆,想是有什麼誤會。”
清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站在兒子背後,小聲問:“阿寶,怎麼了這是?”
在席子默的眼睛裡,地上這個人像是一團扭曲的黑霧, 基本看不出什麼人的形狀,看著有點惡心。
他彆過頭, 把清渠往身後攬了攬:“小心, 這東西看著怪怪的。”拿了一枚傳訊玉符來, 簡單說了兩句話,就飛了出去。
抬頭看到新嫁娘打扮的梅雪,說道,“我讓苗師伯過來看看。”低頭看看一團黑霧,“這個……人身上有奇怪的東西。”
想了想,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拿出一個景澄給的陣盤出來一扔,乾脆把他困在裡麵,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名穿著丹宗門派製服的金丹修士趕來,本來還想看看誰那麼大膽子,敢在丹宗的地盤上鬨事,結果聽到“苗師伯”三個字,下意識就頭皮發麻,差點從飛劍上掉下來,再一看是席子默,趕緊上前說道:“原來是小師弟。”
一名金丹,對著一名小煉氣,口稱師弟,這樣的事實讓一群氣憤的小修們冷靜下來。
再一看新娘子竟然也隻是憂心,並沒有什麼想打人之類的情緒,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突然冒出來的小修來。
他們剛才隻注意到田明一個築基修士,最多就是再多看一眼清渠這麼一個長相嬌美的姑娘,見是個普通人就不怎麼關注了。
至於席子默,他們隻當是田明帶來的晚輩罷了。
在他們這個街區,居住和往來的,多半都是些煉氣期的小修。築基修士並不多見,卻也不算少見。倒是他們乘坐的那輛寶車,更加讓人矚目。
席子默不認得這位金丹,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他已經有點習慣被叫做小師弟了,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丹宗的這些小修們,一個個的見到他就叫小師弟。
不過算起來似乎也不差。他本來就算是半個丹宗弟子,修為又低,叫小師弟總比被叫做彆的強。
那金丹笑道:“小師弟大約是不記得,前些日子在宗門集市上,我還有幸嘗過小師弟的手藝。過幾天宗門有小集,不知道小師弟會不會去擺攤?”
“看情況。”席子默並沒有說死。其實他已經有點想回家了。
說起來,他真的去了山穀嗎?勞動的感覺還挺真實,但是怎麼想都是在做夢。
金丹修士對這些小修們擺擺手:“彆圍在這裡。”
眾小修一看,再看看席子默,全都是一副驚疑不定的表情。
有一名小修大著膽子說道:“前輩,文濱這人我們都熟悉的,斷沒有一絲不對勁之處,可是有什麼誤會?”
金丹修士對這些小修們沒那麼客氣,隻說道:“有沒有誤會,你們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等我師伯來看過才知道。”
小修們一聽,竟然會有元嬰前輩過來,紛紛驚疑不定,完全想不明白文濱一個小煉氣怎麼才能惹上需要元嬰前輩來解決的麻煩。
金丹修士完全沒有跟他們詳細解釋的欲望。他隻要一想到苗師伯要來,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如果可以的話,他完全不想站在這裡。
苗師伯本事是厲害的,聽說最近還釀造出了一種效用特彆厲害的血酒,許多元嬰師叔師伯們都在搶,還搶不到,他們這些金丹就更加輪不上了。
但是,據說那血酒的味道很是一言難儘。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白白嫩嫩像隻小兔子一樣無害,就算努力板著一張臉,看上去也特彆綿軟好欺負。
這小白兔竟然不怕苗師伯?
這時候梅雪說道:“諸位道友還請隨我進屋等候。”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她確實沒有太驚訝。
在來找到文濱之後,她發現文濱既沒有重傷,也沒有變心,反倒是和以前一般,對待她也一樣溫柔體貼。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非常奇怪。
清渠身為外人都能看出來的異常,她怎麼會毫無所覺?然而她卻找不到一絲證據,隻能勉強相信他的那些一聽就是借口的說詞。
現在席子默來上這麼一下,她反倒是把心口的巨石落下一半。
她當然很擔心文濱的安危,但不管怎麼樣,現在總算是有了個突破口。這件事情她沒辦法解決,幸虧清渠生的兒子不錯。
過來慶賀的賓客聽她這麼一說,再加上元嬰前輩即將到來的威勢,隻能跟著她進屋,不敢再多問一句。
她又親自搬來桌椅茶點,讓堅持守在外麵的金丹修士和席子默坐一坐:“有勞前輩,有勞默少爺。”然後她就站在一旁跟著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