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是被這麼大數量的烏鴉看著, 就是被這麼多螞蟻看著, 也足夠驚悚。
席子默第一次發現視力太好的缺點——能夠把這群烏鴉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它們尖利的喙爪，包括它們眼中的森冷。
他不覺得這座宮殿中還能夠有什麼活物，了不起能有幾棵靈植罷了。
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些烏鴉是假的，但是在他的意識裡，這些烏鴉卻是真的。
在傳統文化中, 烏鴉一直都是吉祥和文明的象征，代表了許多諸如孝順、聰慧之類美好的寓意。
尤其是在比較傳統的成國，至今仍有不少節日和祭祀活動與烏鴉有關。
他從來沒想過一群貌似普通的烏鴉，也會讓人感覺到恐怖。
……
…………
……默……
好像有什麼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他像是聽清楚了, 仔細聽又無法捕捉。
龐大的識海裡，出現一個個小小的黑點。
這些黑點越來越大，很快就變成一隻隻黢黑的烏鴉。
“哇！”
說不上是其中一隻烏鴉，還是所有的烏鴉齊聲叫了一聲，整片大海頃刻間翻起滔天巨浪。
巨大的浪潮接天連地，像是把整個大海掀了起來一般, 直接往烏鴉群拍打而去。
這樣巨大的聲勢，顯然烏鴉也不敢正麵硬杠。
“啊！”烏鴉又叫了一聲。
數量頗多的鳥群, 瞬間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箭頭，直接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白線。
識海的天空，不是外麵的藍天。識海裡的白雲，也不是什麼普通的白雲, 而是識海的一部分。
雲層被鳥群穿過，無異於直接撕裂了一部分識海。
皮膚被長長的割一刀都非常疼，識海的這種創傷，再細微也會疼到像是把整個人都撕裂了一樣。
但是席子默這會兒卻毫無反應，意識像是被什麼包裹住了一樣，在黑暗的靜海中悠悠沉浮。
原本平靜又熱鬨的識海，這會兒已經翻天覆地。
繼大海之後，被撕裂的白雲像是被烏鴉染黑了一般，整個識海瞬間烏雲密布。
狂風帶著巨浪拍打海岸，連岩石都被擊碎。
許多飛舞的蟲鳥連個水花都被掀起就被湮滅，綿延的山脈被大量的海水吞沒，瞬間隻剩下幾個孤島。
幼小的紫樹在狂風巨浪中被吹得東歪西倒，但就是連一片葉子都沒掉下。
熒熒紫光形成一個小小的球，包裹住一個不大的小山包。
許許多多的小動物都躲在紫樹的光球裡瑟瑟發抖。
另一邊裸露出的海底，巨大的青色藤蔓像是一條被驚動的巨龍，裹著大量的海水，追擊鳥群。
群鴉像是沒料到會遭到這麼劇烈的反抗。它們的速度極快，然而比不過瞬移，而對手卻能夠隨時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在席子默的識海，席子默就是製定規則的神，其次就是和他緊密相通的胡青。
儘管他的識海規則還非常稚嫩，儘管胡青還沒有和他真正的識海交融，但主場就是主場。
烏鴉躲得了藤蔓的追擊，但是很難躲開無處不在的“海水”。
這些神識所化的海水，能夠沾在羽毛上，甩不掉，弄不乾，逐漸讓它們的身體變得沉重，動作遲緩。
群鴉不得不彙集成一隻巨大的烏鴉。
伴隨著巨鴉的出現，識海內的溫度瞬間升高，周圍的海水直接被蒸發出一個空洞。
巨鴉的周圍隱約燃燒著無色透明的火焰，讓整個識海空間都隱隱扭曲。
原本堅強的紫樹，迅速打蔫兒，保護的光球在顫抖，葉片都開始枯黃焦黑。
追擊烏鴉的藤蔓在一瞬間化作一股清氣，將整個識海護住。
然而識海已經是一片狼藉。
巨鴉懸停在空中，口吐人言：“哈哈哈，葫蘆藤！竟然是葫蘆藤！天不亡我，我……嘎！”
巨鴉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怪叫一聲。
事實上，他真的是被掐住了脖子。
一隻白到不帶一絲血色的手，正死死掐著巨鴉的脖子，隨後胡青的臉也跟著顯現：“太一，好久不見。”
他嘴上說得客氣，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有放鬆，空著的另一隻手對著周圍做了一個收束的手勢。
整片天空都陰沉了一下。
然後那些陰霾就像是被人擦洗去的灰塵，一塊又一塊地掉落，最後變成無數的黑色羽毛，被青色的火焰灼燒。
天空依舊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但是狂風漸漸平靜，海浪漸漸退去。
星星點點的青火，像是一點點夜空中的螢火蟲。
巨鴉沉默了一瞬，隨即瘋狂地掙紮起來：“不可能！你都已經被煉化了！怎麼可能……”
更加巨大的青火猛地包裹住整隻巨鴉，不過片刻就把他最後的一點真靈化為最精純的清氣。
盤古大神初開天地，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清氣是繼混沌之氣之後，質量最高的能量之一。
太一真靈中隻有那麼一絲絲清氣，對席子默的識海來說，是巨大的好處，也是巨大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