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靠近一座湖, 像是吊腳樓一樣架空了一層。進門就是一個開放式廚房和客餐廳, 對著湖是一片落地窗。
這會兒白天的天氣有點熱, 席子默在沙發上慫了一會兒, 就去把門推開。涼風吹進來，頓時覺得舒適了很多。
胡青一點都不見外, 拖著箱子進臥室，整理著一家三口的行李。
席子默沒什麼事情做, 又去沙發上慫了一會兒。
毛團子跟去了臥室, 沒事乾就和小葫蘆爸爸搗亂，被胡青抓住了往口袋裡一塞：“嚶？”
胡青一指頭摁住他要探出來的腦袋：“嚶什麼嚶。隻顧著和你飯爸爸在一起，一點都沒想著通知我。白養你了。”
小花乾脆四腳朝天在口袋裡待著：“嚶？”
“不知道怎麼通知我？以前白教你了。就知道帶著你弟逃課，回去好好補課。”胡青把箱子裡的衣服一件件抖開掛好, 又嫌棄，“你飯爸爸怎麼天天穿這麼暗……”轉念一想又開心了起來，“也對，我不在身邊, 默默沒必要穿那麼花枝招展。”
席子默聽到臥室裡的聲音, 但總覺得隔了一層,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他聽著聽著, 頭一歪就睡倒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有誰把自己抱起來，卻不想醒過來。
意識在半夢半醒間載浮載沉，最後還是逐漸沉了下去。
胡青給他蓋上被子時, 聽到他一句囈語。
“阿青……”
“……”胡青像是一瞬間泄氣，彎下手肘撐在他的臉側，冷了半天的臉笑了起來，“真是拿你沒辦法。”
席子默發現自己不過是去了一趟農家樂，回來就多了個對象。
哦，對象不接受男票的定位，堅持兩個人的婚姻關係。
席子默，周歲不足二十，厚著臉皮還能稱呼自己一句男孩子，怎麼突然就變成已婚人士了呢？
法定年齡也不到啊。
但是他沒法反駁，也不想反駁。
明明是剛認識的陌生人，他和胡青之間卻像是一起生活過了許久，各種習慣都特彆融洽，連一點小夫妻之間的磨合期都不用。
這學期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彆的同學們已經進入假期，他得進公司，反倒是更忙了。
住處也從郊區，搬到了市區。
嗯，房子是他對象的。
位置特彆方便，每天走路就能去上班，下班後走路就能去見家長。
老席還記著兒子叛逆期那茬，這一次沒過一個月，就又抽空回來了一次，還通知了他老婆。
一家三口一年除了過年之外，難得齊聚一次，兒子還特意通知了要帶對象來，下意識就十分鄭重。
席父席母都是一下飛機直接到的約好的會所，外表已經重新收拾過一遍，都是一身正裝，珠光寶氣。
反觀攜手進來的小夫夫倆，穿著打扮顯得很日常。
生活精細到挑剔的老二代們目光犀利，一眼就能看出兒子和……男朋友這一身打扮十分不簡單。
認不出什麼牌子，也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幾個老牌子，手藝極好，穿在兒子身上，就像是給他們換了個兒子似的。
夫妻倆基本上保持著一個月見一次兒子的頻率，不過忙起來的時候說不準，有時候小半年見一次也是正常的。
兩人都下意識回憶了一下，上一次看兒子是不是已經過去了好幾年，怎麼變化那麼大。
“爸、媽，這是我對象胡青。”席子默拉著胡青進門，就給他們做介紹，“阿青，這是我爸媽。”
席父席母對自己兒子找了個男人並不吃驚，應該說早就已經吃驚過了。
他們對兒子向來散養是沒錯，但不代表就不知道兒子的動向。
這一次席子默和一個陌生青年走得這麼近，甚至一點都不避諱地同進同出各種親密，早就有人把胡青的照片發給他們看了。
要說彆人的傳言還能是假的，那麼前不久兒子鄭重其事的通知，還能假不了？
彆人家的那些皮猴，都不會拿性向的事情開玩笑，他們家從小正經到大的兒子，就更不會拿這種事情來尋開心。
就因為這樣，夫妻倆還真的有點懵。不過事情都過了三天，他們早就已經接受了。
反倒是席子默有些不適應，忍不住問：“你們不反對我找同性伴侶？”
儘管他也是最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性取向，但也做了一些了解。
彆說是普遍比較傳統的國人，就是在相對開放的國家地區，家長們都通常難以接受ＬＧＢＴ人群。
或許較為“開明”的一部分不會反對彆人這樣，但是攤到自己的子女身上，往往會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電話溝通的時候很平靜，不見得見了麵就風平浪靜。
席子默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不多，雙方也沒有多少家常的話題，談到對彼此的了解，恐怕還沒有秘書來得多。
總之，席子默是做好了麵對暴風雨的準備的。
麵對他的疑問，席母反問了一句：“我們反對有用嗎？”
胡青挑了挑眉，給眾人添了一道茶，並沒有說話。
席子默倒是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什麼說。
中年老二代們看著兩人這種默認的態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吧，既然反對沒有用，我們反對來乾嘛呢？”
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反對的。
不是他們反感同性戀，而是在他們的預想中，兒子娶妻生子是一條直線，沒有分叉。
接下來的第二反應，才是認真思考兒子的行為偏離既定軌道的後果。
席父前陣子剛代入了老父親角色，重新套上角色皮並不困難：“我們認真想過了。你和女人結婚，和男人結婚的區彆，無非就是多幾個孩子。”
作為放養式育兒的父母，他們其實對子孫並不看重。
他們也想象不出自己以後會帶孫子帶孫女，更加無法理解含飴弄孫有什麼好快樂的。
這麼一想，既然孫子孫女有沒有都一樣，兒子和女人結婚，還是和男人結婚，或者是不結婚，那都沒區彆。
“孩子不重要。我們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就算你生了孩子，也不一定有能力、有必要繼承家業。”席父看得很開。
他喜歡工作，他老婆也喜歡工作。
這是他們夫妻倆的興趣愛好，但是未必一定要讓晚輩來繼承或者是發揚光大。
現在讓兒子參與進來，一是兒子確實有這個能力，二是兒子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愛好。
既然這樣，那對象是男是女，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
席母總結：“不管你找什麼對象，合自己心意就好。日子都是自己在過，關鍵是你們自己開心。”
像他們夫妻倆，感情確實不怎麼好，但也不算壞。
聚少離多怎麼了？誰規定夫妻倆就一定得如膠似漆？
他們彼此很滿意現在的這種默契，那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