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微微歎氣,“殿下莫不是忘了,新法中規定,有功名在身者,名下田地皆可免稅?驟然多出這麼多人,世家子弟倒還好,族內頗有底蘊,還能稍稍克製。寒門乍貴,十年寒窗終得功名,你猜他們會不會大肆把其他人的田地掛在自己名下。即便有心誌堅定者,取士太多不得晉升,為了養家糊口,也會選擇這麼做,畢竟這又不違法。隻是,這麼乾的人多了,朝廷的稅收可就越來越少了。”
哥們兒,世家已經占了不少土地,還有不少隱戶。你這麼一通砸下去,人才膨脹,到時候更加吃虧。不是顧淮之看不起寒門,而是現在這個環境下,寒門要想出一個讀書人,基本是舉全族之力來供養他。日後他發達了,能不報答族人的恩情?現如今官製發生改變,以往根本沒有什麼秀才舉人的功名,隻有官員,並且規定多少俸祿的官員名下能有多少田產,即便這樣,官員私自圈地之事也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又多出一批秀才舉人,做不了官,那名下的免稅田又該如何算?
這一點,顧淮之都想吐槽馮克己太急功近利,你搞個新官製,又弄個科舉製,怎麼就不把律法也改一
改呢?
雖然說功名難考,但看全國總人數,能錄取的人也有好幾千。這幾千人中又隻有三四百人最終能當官,那剩下的那些呢?不考慮這點,朝廷的稅收怕是比前幾個朝代都要慘,戶部尚書哭都沒地方哭。
趙銘猛然一驚,悚然起身,對著顧淮之鄭重一揖,“阿淮果然目光如炬,字字句句皆發人深省。我這就去稟報父皇。”
顧淮之忽而笑著看他一眼,挑眉道:“殿下此次前來,應該也是陛下之意吧?
如此大事,陛下心中應當有所決斷,此事,或是陛下有心考我?”
趙銘搖頭大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怪不得父皇一直說你是眾多世家子中最為驚才絕豔的一個。此次科舉,你是否有意參加?”
顧淮之想了想,“眼下朝廷不是還在商討參加科舉之人的資格嗎?”
趙銘奇怪,“就像當初在雲州時,考些聖賢之言和庶務律法,答得好的取中為士便可。”
“雲州畢竟隻是一個州,如今陛下要治理天下,選才之事還需更加謹慎。若是選出一些有才無德之人,到時候便會為禍一方。如今天下初定,正是讓百姓們休養生息的時候,他們也經不起折騰啦。更何況,三百六十行,每個行當都有其合理之處,若是科舉隻憑聖賢書來取士,未免也太狹隘了。士農工商,皆有所長,可一一開科。如此,天下英才,儘在陛下手中矣。”
趙銘垂眸深思片刻,遲疑道:“隻是這樣,花費的精力人力便不知何幾了。”
“慢慢來吧,”顧淮之笑著看向趙銘,“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再說。明年第一屆科舉,可以作為日後之成例,乃是重中之重,一應查驗可要做好,夾帶小抄的,叫人替考的,更嚴重的,還怕有主考官泄題,這些都需要提前想好應對之策,陛下這個年,想必會過得不大清閒。”
趙銘歎服,忍不住拍手讚道:“還真被你說中了,這些日子父皇和舅公一直在商討你方才所說之事。阿淮啊,明年便參加科考吧,依你之才,這狀元之位,十有八.九便是你的!我都等不及想看看,當你踏入朝堂時,會是何等風采。”
顧淮之忍不住擺手笑道:“殿下謬讚了,天下有才之士多如牛毛,我哪敢自認狀元?殿下既然特地過來問我科舉之事,我也再給殿下提個意見,殿下姑且聽聽。”
“阿淮請講。”
“科舉取士若是順利,穩定了三五年成了定例,摸索出一套完備的規矩後,朝廷不如再考慮考慮,開武舉。”
趙銘震驚地看向顧淮之,顧淮之淡笑不語,這一瞬間,趙銘竟然有種自己是在麵對顧玄的感覺,祖孫兩給人帶來的無形壓迫感,真是一脈相承。
回宮後,趙銘原原本本地將顧淮之所說的話全都告訴了元熙帝,再聽到顧淮之建議開武舉後,元熙帝忍不住大笑出聲,而後看向馮克己,“舅舅啊,你看看,真是後生可畏啊!”
馮克己亦是感慨萬千,忍不住搖頭,“顧氏,當真不愧是士族之首。嫡支一脈,驚才絕豔之輩儘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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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馮克己:還沒跟顧玄分出個勝負,顧淮之又冒頭了?顧家儘出妖孽,我舉報對麵開掛!</p,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