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小家夥眨了一下眼,眼淚就被輕易地擠出了她淺淺的眼眶。
電車的車廂內部是老舊的灰色,金屬質的座椅泛著冷光,頭頂的白熾燈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慘白。
好像活潑顏色從她身上離去了。
愛麗絲伸手用袖子在眼睛上擦了一把,可當她把自己的手臂放下來,眼淚又重新蓄積了起來。有人走到她身邊坐下,也幾乎不用靠在座位最邊緣的她挪動自己。因為隻有小小的一隻,根本占不了多少位置。
愛麗絲的身邊總有人跟隨。哪怕是她一個人出門散步,也基本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轉,熟食鋪的大媽會跟她打招呼,便利店的店員看到她還會抓著一根棒棒糖衝過來塞到她手裡。
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可“討人喜歡”的前提很少會建立在“不認識”的基礎上。
像這樣來到陌生的車站坐車;目的地是一個更加陌生的城市;離開了父親、兄長和姐姐;周圍滿是不熟悉的麵孔……
大概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時刻。
即使站在原地目送你離開的,是並非再也不會見到的人,卻也還是會忍不住在分彆的那刻感到悲傷與彷徨。
到底還是個小豆丁呢……
所以才會在看不到草薙哥的那一瞬間就開始眼淚汪汪地想哭啊……
阪東扯了下自己的口罩,長長地歎了口氣。
電車上的空調效果不好,他的墨鏡上立刻蒙上了一層水霧。
可一個人去橫濱是愛麗絲自己提出來的,答應了千萬遍不會讓你擔心的承諾讓她沒有在車上哭出聲。
愛麗絲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哎煩死了不管了!!
小孩子就該無憂無慮!
大人的責任就是讓她無憂無慮!
一直看著她這麼害怕難過,他還能算可靠的成年人嗎?!
阪東站起身。
然而在他準備拉下口罩的同時,掛在愛麗絲脖子上的兒童電話響了起來。
隻有吠舞羅的人才知道她很難得才會使用的電話號碼。
愛麗絲被突然出現的鈴聲嚇了一跳,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後才總算接通了電話。
她沒有看來電顯示,直接把自己的兒童電話貼在耳邊。
聽筒中傳出的,隻有平穩規律的呼吸聲。
好像一隻剛剛睡醒的獅子。
“み、尊……?”
孩子氣的哭腔從愛麗絲張嘴呼喊出這個名字的那刻,便從她小小的、紅紅的鼻子裡溢了出來。
阪東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他聽不見王在電話裡同愛麗絲說了什麼,但大致可以從愛麗絲的回答中推敲出來。
“我沒有哭……”
說自己沒有哭,然而好不容易被她掬在眼眶裡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才不害怕嗚嗚嗚……”
“我、我等下、好快好快就、就回、回家了……嗚嗚……”
起初隻有一大顆,緊接著越來越多。
下大雨了。
果然是小雨女。
阪東看著她淚流滿麵地坐在那裡,依然沒有大哭出聲。
過了好一會,愛麗絲的情緒才緩和了許多,被她捏在手裡的電話一直沒有掛斷。
期間不斷有大人走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愛麗絲都對他們搖頭說了自己沒有事和謝謝。
兒童電話上麵的通話計時長達27分56秒,並依然在不斷地向前跳動著,好像一顆熾熱鮮活的心,是此時此刻的周防愛麗絲安全感的來源。
288公裡的路對於現代交通而言很短。
但對於一個剛大哭過的小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太長了。
不再哭泣後,困意翻湧了上來。
愛麗絲像一隻啄米的小雞那樣,腦袋一點一點的,不過她還是好好地履行了和草薙的承諾,沒有亂跑也沒有睡著。
“橫濱站已抵達。請各位乘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有序下車——”
愛麗絲擦了擦眼睛,從已經被自己坐得熱乎乎的座位上“呲溜”滑了下去。
阪東跟在她身後下車,直到她在出站口找到手裡正高舉著一塊白底、用大紅色記號筆哐哐寫著周防小朋友五個大字、還用各種卡通圖案圍了一圈的接送牌的……
眼鏡男……
周圍過往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向這位眼鏡男投去了怪異的目光——畢竟這裡是也隻是一個車站。
能把陣仗搞得跟接機相當,實屬罕見了一點。
阪東“…………”
這哥們行,能處。
眼鏡男自己顯然也清楚這種行事有些高調。
可他能怎麼辦!!!
牌子是臨時讓同事做出來的。
他自己也根本沒想到下屬的審美居然這麼的先鋒前衛,而且居然還很貼心地考慮到了周防愛麗絲的年齡,畫了非常畫蛇添足的花邊。
重新做是來不及了。
舉一張白底黑字的a4紙又沒有這個顯眼……
周防愛麗絲要是又在橫濱出事了,等著赤之王在迦具都隕坑的基礎上再把橫濱犁一遍嗎?!
一想到這裡。
嘶……
舉著接機(車)牌的阪口安吾,感覺胃又開始疼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