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Chapter103(1 / 2)

暗渡 弄簡小號 14220 字 4個月前

來不及躲避,刀鋒幾乎是貼著鼻尖削了過去。

“鋥——”地一聲,楚淮南用力揮向他的刀,隔開了從他身後襲來的另外一把匕首。

大意了!

沈聽因飛奔而微紅的臉色白了白,額頭為驚險滲出了一層薄汗,他抬起手肘猛地擊向身後趁人不備的匪徒。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黑暗中一個身形矮小乾瘦的中年女人向後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楚淮南失去理智地把人拎了起來,暴戾的眼神讓沈聽懷疑他要殺人!連忙用捂過傷口,還沾著血的手來拉他掐著人脖子的那隻胳膊:“鬆手!你會掐死她的!”

我正想掐死她。暴怒的楚淮南嗓子眼裡像堵了塊滾燙的炭。股災時,麵對動不動就蒸發數十億的公司市值,他都能不為所動,可此刻,心卻慌得在胸膛裡上下直躥。

這棟樓裡沒有窗戶,冷風帶著雨從四麵八方倒灌進來,凍得人直哆嗦,卻澆不滅從心底竄起的盛怒火焰。

外頭的黃苒又尖叫了一聲。

沈聽顧不上問楚淮南到底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為了阻止他愈發收緊的手,他聲音更大了點:“楚淮南!鬆手!”

楚淮南被他吼得一怔,沉著臉一轉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幽泉般深而澈的眼,神色複雜地盯了他半晌,大概是見他的麵色實在難看,眼睛的主人最終猶豫著,遞來個安撫的眼神。

隻一眼,那團踴躍在楚淮南胸中,幾乎灼傷了五臟六腑的焦躁,便立刻被澆滅了。

火焰平息後,胸口隻剩下一點餘溫的暖。

這個人很神奇,竟能輕易點燃或安撫他的情緒。

被掐得滿臉通紅的女人癱在地上不住咳嗽,流著眼淚卻仍的不忘怒目相視,嘴巴裡直罵:“宋辭你不得好死!你欠我女兒的債,總有一天要還的。”

她瘦骨伶仃地佝僂在風中,花白的頭發像飛揚的黑白招魂幡。

沈聽的手臂上還淌著血,楚淮南目光冰冷地看向她,一臉不近人情的冷淡。

保鏢們再度簇擁上來,幾道手電強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飽經風霜的臉涕淚縱橫,一雙怒紅的眼睛像失去了幼崽的母獸。

借著燈光,沈聽一眼就認出她來——這是當時在鬥狗場走廊上,曾與他打了個照麵的那個清潔工!

欠她女兒的債?

沈聽腦子快,更何況有關宋辭的一切他都爛熟於心,幾乎立刻就想起,宋辭在出國前,似乎曾卷入過一起強|奸案中,但是法院最終判決的結果是無罪釋放。

沈聽的眉間頓時壓了一座小山。曹小琴凍得瑟瑟發抖,他脫下馬甲彎腰罩在她身上。

“楚淮南你照顧她一下。”

“我不要。”

嚴正拒絕的楚淮南,被沈警督予以眼神警告,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有且隻有同意這一個選項。另外,其他的賬,我們回去慢慢算。

黃苒是被雨淋醒的,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黑漆漆的樓頂,而一直密切監視著她的江麥雲夫婦,居然不在身邊!她短暫地怔了怔,而後大聲尖叫著呼救。

樓頂和緩步台之間隔著一層薄鐵門,江麥雲為了防止黃苒逃跑把門用鉛絲從外死死卡住了。

破門而入的沈聽渾身濕透,他把短外套留給了那個刺傷了他的女人,自己隻穿了件單薄的襯衣,在暮春勢頭漸大的雨裡,淋得周身都泛著寒氣。

“彆怕,呆在原地!我馬上過去!”

王苒含著眼淚點頭。

她望著眼前這個破門而入向她奔來的大哥哥。

他明明自己也冷得發抖,卻隻伸手裹緊了她的外套。

那條修長的右臂上被人用刀捅了個血窟窿,汩汩地冒著殷紅,一動就滲出一大片血,可他卻好像不覺得疼似的,一路披荊斬棘地前來救她。

原來英雄也並不總穿著金色的鎧甲,也並不都有像磚頭一樣寬厚的肌肉。但卻有著很溫暖的體溫,和因為失血而微微發白的嘴唇。

“綁架你的那些人呢?他們在哪?”

黃苒哭著說:“我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機裡傳出陳聰的聲音:“沈隊,接警平台在十五分鐘前接到報警,有人說在你現在所在的位置看到了黃苒,還說江麥雲夫婦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離開那裡了!”

“嗯,他倆確實不在。你帶人搜一搜周遭,讓交警隊在每個主乾道都設路障,重點排查一下套牌或被盜車輛——”

“陳隊!王芷蕾通過短信報警了!她說他們正在前往金山三號碼頭渡口的路上!有幫助偷渡客跨境的船隻,會在那裡接應他們!”文迪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他話音未落,蔣誌也跟著說:“沈隊,之前發來錄音的Whisper又發了一封email!裡麵也提到江麥雲最終的去處就是那個碼頭!”

沈聽彎下腰,咬著牙把發著高燒的黃苒抱起來:“攔!務必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了!”

電話那頭的諸位嶄齊地回:“是!保證完成任務!”

陳聰又問:“沈隊,你那兒需要支援嗎?”

沈聽一轉頭,楚淮南正拽著曹小琴亦步亦趨地走過來,身後跟著一群保鏢,一副眾星捧月的死樣子。

他冷著臉躲過保鏢伸出來的手,把黃苒往楚淮南手裡一塞,低聲對還等著他下指令的陳聰說:“不用,我這沒事,你們把人抓回來就行了。”

楚淮南緊繃的臉色鬆動了一下,他知道沈聽這是給自己判了個“死緩”。他對他雖說不上多信任,但至少沒到立刻拉出去斬了的地步。

這位疑心病晚期的祖宗,總算還肯給他一個辯駁的機會。

資本家鬆了一口氣,立馬態度良好,語氣溫軟地哄:“你拿一下我口袋裡的手機,查查網站的交易記錄。”

沈聽立刻伸手去摸他的褲兜,他又忍不住笑了一聲:“我經不起逗的,你彆摸錯地方。”

這個人不僅知道他不是宋辭,還早已把他的來曆弄得明明白白,卻仍恬不知恥地一次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裸奔的沈警督,勃然大怒。但礙於被好幾雙眼睛盯著,不能發作,隻好麵無表情地看了楚淮南一眼。

他舉起手機試圖掃對方的臉來解鎖,但可能角度不對,掃了兩三次還是沒能成功。

沈聽淡淡地說:“這個好像識彆不出非人臉,你還是輸密碼吧。”

這是拐著彎在罵他不是人了。

可楚淮南卻並沒有急於為自己的人類身份正名,隻說:“密碼是你生日。”

那個被特意加重的“你”字,讓沈聽噎了一下。他迅速輸了一遍宋辭的生日,但不對,於是咬著牙輸入了他自己的生日,資本家的手機一下子解了鎖。

手機的桌麵居然是他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時的側臉。

深覺被侵犯了肖像權的沈聽一邊打開十三門徒,一邊硬邦邦地說:“讓你的人打120,這孩子發燒了,還可能營養不良。”

十三門徒的站內信裡,果然有一條通知交易方式變更的信息。他們事先都不知道,哪怕買家選擇了“自提”,這個網站也支持賣家臨時將交易改為人貨分離的方式。

而江麥雲夫婦是在不久前離開爛尾樓的。

在江麥雲眼裡王芷蕾就是個附屬品,他做事自然也用不著和她商量。

爛尾樓裡沒有燈火,雖然已是四月,但夜裡風大,空氣裡仍然帶著料峭的寒意。

王芷蕾本來睡眠就不好,自從出逃,更是日日寢食難安。她不睡覺便空出大把的時間,可以抱著渾身滾燙的黃苒,輕聲安撫她。

黃苒的熱度一直沒退過,持續的高燒下,整個人都失了神智,蜷縮在王芷蕾的懷裡昏沉沉的。

看著懷裡通紅的小臉,王芷蕾的心一陣抽疼。

她的小詩茵也總是這樣病著。平時獨立又堅強的像個小大人似的孩子,病著的時候便特彆脆弱黏人。

過往的這些年,小詩茵一旦病了,也愛躲在她的懷裡,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拱她,嘴巴裡還不忘哼哼著同她撒嬌:“媽媽抱,媽媽抱,媽媽抱抱,我就好了。”

那張病懨懨的小臉上總堆著努力擠出來的笑。

她的小詩茵哪怕再瘦再沒精神,也仍舊看得出來是個小美人,長長的睫毛,圓圓的眼睛,因為發燒而紅得像櫻桃似的嘴唇......詩茵,她的詩茵。

一股從空洞內心中湧出來的酸楚感,讓王芷蕾覺得自己還活著,她不僅是一具行屍走肉。

“媽媽,媽媽我怕......”黃苒燒糊塗了。

一直擁抱著她的這個女人雖然體溫偏低,但懷抱卻很柔軟,她不由就覺得很委屈,依偎在王芷蕾懷裡扯著嘶啞的嗓子顫抖著尖叫:“媽媽!”

她又喊了好幾遍,而後嗚咽著蜷縮進王芷蕾的懷裡,本能地尋求依靠。

王芷蕾抱著她像被雷擊中一般地僵住了。

下一秒,早已乾涸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墜落在黃苒乾裂的嘴唇上。

神誌不清的黃苒,埋頭往她懷裡鑽了鑽,又呢喃了一句什麼。

而江麥雲完全沒心思管王芷蕾和黃苒,他反複地踱步,心焦地低頭看表,神經質地不斷用陰狠的目光掃視四周。

又出現了!那該死的、被人從暗處盯著的錯覺!江麥雲驟然停下腳步,再一次猛地回頭四處張望。

可是沒有人。

回應他審視目光的,隻有濃稠的黑暗與呼嘯的夜風。

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為了安全,他突然反悔麵交,決定和買家采用無接觸的交易方式。

這種交易方式使得買賣雙方用不著見麵,江麥雲隻需要把黃苒留在爛尾樓中,用十三門徒指定的方法,拍下貨物的實時視頻,上傳到網站即可。

若日後買家不認賬,這段視頻便是最有力,可以證明他已經按時交貨的證據!

江麥雲繞著黃苒拍了半天,又拉走王芷蕾,拍了個遠鏡頭。

王芷蕾見他拍完了,便立刻想回去重新摟著正在發抖的黃苒,卻被一把扯住了胳膊。

“走吧。”江麥雲說。

“走?”王芷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發燒,咱們把她扔在這?她會死的!”

江麥雲皺著眉,越發覺得這個女人麻煩,但剛完成了視頻上傳,他感覺幾百萬美金的交易已經落實了一半,心情略微輕鬆了一些,也不想和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我說走就走,哪來這麼多廢話。她不會死,馬上就會有人來接她!”

王芷蕾掙紮著還想再辯,他不耐煩地揚起巴掌,恫嚇道:“你非得挨打才舒坦是不是?”

要不是因為這女人像狗一樣聽話,日後逃亡,他身邊又總需要人照顧,江麥雲也真是懶得再帶著她了。

王芷蕾被丈夫揚起的手掌,嚇得一怔,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江麥雲用力地拽著妻子的胳膊,罵咧咧地拉她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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