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5(1 / 2)

暗渡 弄簡小號 8145 字 3個月前

前番有關自由的提問並沒有得到林有匪的正麵回應,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路星河也沒有再問的打算,默默繃直了嘴角,轉頭看向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車內再次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天將破曉,車輛穿過烏雲密布的市中心,駛入近郊。大概是因為已經下過雨的緣故,天亮得格外遲。殘雲未褪的東方有幾顆零碎的星星,孤零零地掛在泛著淡青色的天幕上。

路燈仍然亮著,溫暖的橘色流光把路星河臉襯得格外白。林有匪沉默地盯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眼神落在缺乏血色的嘴唇上,突然心裡一揪,生出一種想要不顧一切把這個人狠狠抱在懷裡、牢牢攥在手心的衝動。

什麼自由啊,給不起那就乾脆不要給了。

愛本來就是諸多**的一種,想要就應該擁有,攥在手裡的才是真的。

時間尚早,路上的車本就不多,左拐的車道上隻有一輛銀灰色的越野打著左轉向燈在靜靜地等。

司機踩了腳油門停在了越野的後麵。

林有匪抬眼看了一眼前車,心裡一動,還沒來得及說話,路星河突然叫他:“林有匪。”

“嗯?”

一直望著窗外的青年人突然轉過臉來:“我們去哪兒?這不是回家的路。”

“我們去青江。”

路星河望著他一言不發,神情空洞得近乎病態,目光僵硬地定在林有匪的臉上,臉色差到離譜,他抖著嘴唇問:“你有沒有聽到,有個女人在哭?”

“沒有。”林有匪皺起眉頭:“你的藥呢?”

路星河的幻聽是醫生根據林有匪的描述推測出來的,在確診前,林有匪曾多次聽見過路星河曾獨自和並不不存在的人認真地進行對話。

“不,是有人在哭的。”路星河篤定地說,他突然變得急躁起來,不耐煩地單手捂住了一邊的耳朵:“吵死了,你能不能讓她彆哭了。”

林有匪伸手把他緊緊攥成拳的另一隻手包裹在了掌心裡,耐心地又問了一遍:“星河你先告訴我,你的藥呢?你有按時吃藥嗎?”

“煩死了!閉嘴!”路星河狠狠甩開他的手:“為什麼要天天在我耳朵旁哭哭啼啼的!”

林有匪望著他的神情登時更複雜了,他拿出手機開始給Maggie打電話。

Maggie還在睡覺,被電話鬨醒時頭腦裡一片空白,而當被林有匪問及路星河有沒有按時吃藥時,她立刻惶恐起來:“我之前就告訴過您,他不肯吃。”

“Maggie。”林有匪的臉色沉了沉,“但我記得我也有說過,他應該要按時吃藥。”

“是,您說過的。一開始我們嘗試把抗抑鬱的藥放到他的果汁、水或者其他飲食裡,但後來他連飯都不肯吃了。每天就吃一餐,去複診的時候,他還表現出了明顯的不配合,在醫生麵前也沒有一句實話,所以醫生也很著急。”

林有匪沒有繼續為難她,緊緊握著手機卻無話可說,隻好“哦”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路星河把手用力地從他的手掌裡抽出來,兩手都捂住了耳朵,他緊緊皺著眉,暴躁地踹了一下副駕駛座,大聲尖叫:“吵死了!”

保鏢轉過頭看路星河,林有匪把蜷縮得像隻蝦子似的青年人緊緊抱在懷裡,皺著眉對保鏢說:“看前麵,已經是綠燈了,那輛車怎麼還不走?”

司機鳴笛以示催促,可那輛車仍然紋絲不動。

可林有匪再也沒有心情去管前頭那輛該死的一動不動的車了。捂著耳朵的路星河喘著粗氣,像頭誤闖陷阱的野獸,發出躁動的低咆。

林有匪不得不放開他,試圖從隨車的背包裡找到鎮定劑。

路星河靠著車門,儘可能地把自己蜷縮起來,額頭抵在玻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

林有匪沒找到藥,隻好一手護住他的額頭,一手牢牢地拉著他:“彆這樣,星河,彆這樣!”

可路星河充耳不聞,一下子就掙開了他。

陷入絕望和恐慌的青年為求清醒,低下頭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咬出了一個牙印,力道很大,手臂立刻冒出殷紅的血來。

林有匪被他的所作所為氣得眩暈,手指捏住他的下顎,嚴厲地說:“鬆口!”

路星河不動,嘴唇邊滲出的血跡觸目驚心。

他的病早有預兆,林有匪知道他病了,因此竭儘全力說服自己要給他空間好好治病,卻不曾想他這一走,對方竟病得更重。

林有匪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耐心用光手指塞到路星河的嘴巴裡,另外一手拉著他的顳頜關節試圖用蠻力力撬開牙關。

他的力氣足夠大,失去理智的路星河吃痛地發出嗚咽聲,被迫鬆開了牙齒。林有匪這才把被他死命咬住的手臂給搶救了出來。小臂上傷可見骨,瘦得連青筋都乾癟下去的手腕上,仍然纏著一根彈性很好的黑色的橡皮圈。

路星河嗚咽著向後退,惶惶然地發出尖利的叫聲:“彆哭了!彆哭了!你給我閉嘴!”

林有匪拉著他不肯放,任憑他崩潰在懷裡,尖叫著拳打腳踢。

司機和保鏢都不敢回頭,林有匪分身乏術,把掙紮著的路星河牢牢按在懷裡,嘴唇靠在被冷汗濕透的額角:“乖,不要怕,沒人哭,那都是假的,沒人在哭。”

路星河在他懷裡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著他:“不!有的,真的有的!你聽,你仔細聽!”他徹底像個精神病人了,臉色青白,牙關止不住地打著顫:“好多人哭,真的,我沒騙你,你仔細聽呀!”

林有匪心都快被他剜出來了,“是,是有人在哭的。他們一會兒就不哭了,你休息一下,不要著急。”

“不是!”路星河著急地抓著他的衣領:“他們停不下來,每天都在哭,無時無刻!一秒都不停!”

林有匪胡亂地安撫他,擰著眉毛對司機說:“馬上調頭去找虞醫生!快一點。”

虞醫生是路星河常年都會定期去見的一名心理醫生,他的工作室在和青江反方向的市區。司機試圖越線調個頭,可前麵那輛車一直不動,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後麵又緊貼著一部同款的越野車。他們被夾在中間,大有進退兩難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