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2(1 / 2)

暗渡 弄簡小號 6826 字 4個月前

喝了一肚子的酒,早上醒來時,宿醉的腦袋疼得像有人拿著機關槍躲在大腦溝回之間掃射,太陽穴突突地抽著,連頭皮都發緊。

生物鐘讓沈聽從沉睡中轉醒,四周一片漆黑,他頭昏腦漲地想要爬起來,卻被搭在後背的手一把按了回去。

“還早,再睡一會兒。”楚淮南的聲音啞啞的,從上方傳過來。

沈聽這才發現自己趴在人腰腹上睡了一夜,黑暗裡臉忍不住紅了紅,聲音卻很平穩,問:“幾點了?”

六點剛過,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一絲光都沒有。沈聽不記得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麼上的床,卻記得楚淮南在臨睡前有下床拉窗簾。室內地暖加空調,可他抽身出被窩時還是灌進來一陣輕寒,他難得孩子氣,暈乎乎地抱著他不肯放,額上便立馬印下一個安撫的吻:“乖,鬆手,我去拉個窗簾,馬上就回來。”

等他回來,大概又胡鬨了一場。嘴唇抵著小腹往下移,楚淮南揉著他的頭發以示鼓勵,但他隻親到一半就因為太累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輕輕一動就又被按了回去,鎖骨間微微凹陷的天突被硬邦邦地戳著,提醒他還有昨天晚上欠的債要還。

沈聽總算有點兒理解“從此君王不早朝”,是個什麼意思了,被楚淮南這麼輕輕地一按,兩人又在床上多呆了一個小時。

七點多的時候,趙嬸見主人從臥室出來,擦著手問:“可以準備早餐了嗎?”

楚淮南朝她一點頭:“有粥嗎?”

廚房煮了甜口的黑米八寶粥,家裡自己炸的油條和蛋餅也是現成的,還額外備著細麵以及鱔絲、蝦仁、蟹黃、瑤柱之類的澆頭。

自從沈聽來後,家裡的西式廚房在早上已經很少用了。

嘗試下來,這個原本不怎麼吃早餐的青年人似乎更偏愛地道的中式早點,最好還能再帶點兒江滬特色。

因此,楚淮南現在每天都陪著吃麵或喝粥。

沈聽身上的傷已經大好,但心有餘悸的資本家卻仍隱隱擔憂。

如同一個險些被從天而降的玻璃砸死的過路人,儘管這一次隻受了點皮外傷,但以後路過安著玻璃窗的高樓大廈總不免要抬頭望一望。

作為警察,沈聽這輩子不可能就出這最後一次任務。往後,他還會有更多需要獨自麵對的險阻與關卡。想到這裡,楚淮南沒辦法放心。在沈聽住院的這段時間裡,他甚至認真思考過要怎樣才能勸他辭職。

但所有勸退的腹稿,在坐到這人身邊時,便立刻統統作了廢。

他知道沈聽不會同意的,貿然提出來,隻會讓對方重新思考他們現如今的關係。在他之前,沈聽沒談過戀愛,但以他的條件,不可能遇不上合適的。

常清曾說,在沈聽身上,他發現很多痛苦並沒有被妥善的處理。而那些傷口並不是自動痊愈了,而是被忍下了、不提了,但它依舊在無聲地潰爛。

任何情緒都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不良的負麵情緒,並不會因為強製性地壓抑而消失,反倒會用更加慘烈的方式,在不經意間回來傷害你。

譬如,沈止的死。

沈止的死,讓沈聽身體力行地體驗到了警察行業的高危。他之所以義無反顧地選擇這個行業,純屬為了繼承父親的精神。但沈媽媽多年寡居的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在沈聽的潛意識裡造成了巨大的陰影。某種程度上,他之所以不談戀愛,之所以冷淡地與所有人都保持著禮貌的社交距離,也是因為潛意識裡覺得自己選的是一條風險很高的路。

多數時候,感情使人脆弱,牽絆又總是雙向的。

顧慮的多了,就很難義無反顧地奔赴。可這個世界上,總得有人犧牲,才會有人被成全。

總得有那麼一小部分人,用自己的顛沛來換絕大多數人的穩定與安寧。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有的隻是挺身而出的凡人。

帶著最少的牽掛,去成為那一小部分人。那才是沈聽奮鬥的目標。

楚淮南對這個目標十分欣賞,卻不敢苟同。

隻要一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沈聽可能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風險,楚淮南就有種替他把辭呈拍在嚴啟明臉上的衝動。

但嚴啟明也並不是沈聽的直屬領導,想要“代夫辭職”的資本家無奈地發現,他甚至不知道沈聽究竟屬於哪裡的編製,連想偷偷遞辭呈都不知道要往哪兒遞。

雖然懷揣著不知道要去哪兒遞辭呈的悲憤,但今天的午飯卻還是要吃的。這是沈聽第一次正式帶他回家吃飯。——就在前幾天,沈媽媽結束了支教行程,回江滬來了。

在小區門口,他們碰上了路星河。

這是自沈聽出院後,他們第一次在院外碰見。

司機很有眼色地把車停了下來,楚淮南降下車窗,問:“有匪最近怎麼樣?”

路星河說:“老樣子,不是明天醒,就是明天死。”

這句話是楚秋白用來打發問太多遍“他會沒事嗎”的家屬時,所慣用的口頭禪。原話是:你又不是醫生,問這麼多術語乾嘛?手術很成功,人什麼時候恢複我不知道。其實,想明白了,這世上任何人都一樣。興許明天醒,興許明天死。

CT複查的結果顯示,林有匪顱內的血腫仍然沒有消退的跡象,甚至好幾處靜脈血管都出現了新的滲血點。

作為林有匪的主治醫生,徐進看片子時,好幾次都明顯臉色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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