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2)

按亮書桌上的台燈,聞簫把課本和試卷攤開,站了一會兒,乏力感使得他後退幾步,仰躺在了床上。四肢沉沉甸甸,明明不冷,他卻無意識地弓著背蜷縮起來,脊骨在衣服下露出淺淺的一道痕跡。

這一晚,聞簫做完作業後打開手機上的學習軟件,開始刷物理題。一道做完,機械性地劃到下一道,時不時地抬頭望向對麵。

一直到時針指向五點,對麵屬於池野的那扇窗戶才亮起了燈光,在黎明前的一片漆黑中極為顯眼。

聞簫再看不進題乾裡的任何一個字,隻專注地盯著對麵的燈光出神。

過了二十分鐘,燈光熄滅,池野應該是睡了。聞簫將注意力抽回來,繼續刷題。

樓下茂盛的樹枝間響起小鳥的細鳴,灰蒙的晨光漸起,有稀落的人聲傳來。六點半,門外有了輕微的動靜,聞簫起身,站到窗邊等著——熬了一晚上,反倒很清醒。

沒過多久,池野那扇窗再次亮了起來。

外婆腳步聲停在門口,叫人:“簫簫,起床了嗎?要遲到了。”

“起來了,”話說出口,聞簫才發現自己的嗓音低啞,他重新回答了一遍,“我起床了。”

教室裡是慣常的熱鬨,有人把籃球從最後一排砸向第一排,不少人悄悄傳遞最新的娛樂雜誌和漫畫書。許光啟進來時,有人奇怪,“老許,你是不是又走錯教室了,今天星期四,語文課!”

前段時間許光啟就搞錯過,周二誤以為是周三,提前五分鐘拿著教案過來準備上課,後來當堂的生物老師進教室,他還把人往外轟:“走錯了走錯了,這節我的課!”

“這次沒錯!”許光啟穿一件藍色條紋襯衫,黑色寬皮帶紮得顯眼,他在黑板前站好:“值日生上來,把黑板擦乾淨。你們語文老師家裡有事來不了,跟我換了課,今天連上兩節數學,同學們,開不開心?幸不幸福?”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教室一度冷場。

課桌下,聞簫手機亮了一下,是池野發微信過來,說芽芽的老師找他談話,他第二節課間過來。

想起昨晚隻熄了一個半小時的燈,聞簫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許久,才回了一個“好”字。

難得有連著的兩節課,揮霍起來毫不心疼,許光啟用教案把講桌拍的“啪啪”響,“同學們,語數外三科,知道你們的差距在哪一科體現嗎?數學!數學最拉分!你們看,語文考一百一百一容易嗎?還行。一百二?有點難度。一百三?對大部分同學來說,這個做夢比較快。往下數,考九十?也很難吧,你語文九十以下,對得起你從小到大說的母語嗎?

……數學不一樣,數學厲害的真厲害,一百五。不行的真不行,少一個‘一’,五十。一道題你不會,語文英語你都能隨便填填內容,看起來不那麼空曠,數學不行,數學你看兩遍不會,你就隻能龍飛鳳舞寫個‘解’!”

趙一陽小聲評價:“老許肯定給程小寧交學費了,話說得一套一套的……”

兩節課,一半時間灌雞湯做心態輔導,剩下一半時間總共講完三道題,下課鈴就響了。許光啟意猶未儘,班裡人陸續去走廊排隊,準備下樓做廣播體操。

趙一陽回頭:“聞簫我們一會兒——咦,人呢?”

超市背後少有人關注,塌了的洗手池到現在也沒人修整,碎石縫隙裡甚至長了幾株油綠的野草。

聞簫坐在石台邊沿,長腿支著地,腳邊有幾片被風垂落的花瓣。

見池野身手敏捷又利落地翻圍牆進來,他出聲:“抓到你了。”

還以為自己幻聽,池野轉身,見是聞簫,笑容先露了出來:“怎麼在這裡等著?”走近幾步,他邊走邊笑,“嗯,被抓到了,有什麼懲罰?”

聞簫腳尖碾碾地麵:“很期待?”

“如果是接吻之類的懲罰,求之不得。”在聞簫旁邊坐下,池野把手裡拎著的早飯遞過去,“給,還是熱的。賣早飯的老板都認熟我了,一見我就說‘三分糖’那個來了。”

聞簫把豆漿和煎餅接在手裡,視線凝在池野手背上:“傷口怎麼回事?”

不止手背,池野手指關節和指尖的位置都有不少細碎的小傷口,但都不及手背上那一條來的驚心。

傷口齊整,應該是被什麼鋒利尖銳的東西劃開的。

池野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無所謂道:“昨天打架劃傷了,不嚴重,看,已經結痂了,再過幾天等硬痂脫落,就看不出來了。”

聞簫抓了他的手腕拉進,嘴唇貼在手背的傷處親了親。

池野能看見他垂下的睫毛,開玩笑:“早知道有這個待遇,我應該多幾條傷口。”

說完就被冷冷瞪了一眼。

把吸管拆開插好,聞簫喝了一口,又放到池野嘴邊,問他:“昨晚幾點睡的?”

“沒注意,回家先去看了看芽芽有沒有踢被子,然後沒什麼印象,躺床上倒頭就睡了。”池野就著聞簫的手,咬住白色吸管喝了口溫熱的豆漿。

他這兩天太陽穴悶悶脹脹地疼,忍不住抬手揉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