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怪物們的愛人 明月滿枝 15887 字 7個月前

張靜姝拿到合同,不加掩飾地露出笑容。

張原赫:“可以跟爸爸說下你的想法嗎?接手蓮珠,是想要把它建造的更好,等待東山再起的那天,還是有彆的想法?”

張靜姝沉默片刻,老實說,她的專業並非經濟學相關,對經營公司一竅不通,況且也毫無興趣可言。

張原赫:“蓮珠公司明明負麵消息纏身,可是我還是決定抽出閒置資金收購它,做出決定後都有些後悔了,現在看你的表情,當時的決定很正確......”

“我對夜光海更感興趣。”

張靜姝覺得自己有必要把想法告訴張原赫,她思考片刻,說道:“我看過夜光海的情況,是個很美麗的地方。”

“可以發展旅遊業。”

“不,爸爸,我的意思是除了已經開發的區域,其他的地方應該保留它們本來的樣貌,夜光海的美麗是未經過人工雕琢的,如果可以,在附近建所小房子,應該會是很棒的生活。”

“跟你男朋友?”張原赫若有所思。

張靜姝承認:“是的,和他一起。”

她在出生時就收獲了大部分人一生都在追求的金錢,因此她的物欲並不是很高,甚至過於低。

在小學時期,作文題目是“我長大後想要成為什麼”,彆的小朋友是大英雄、公主,是宇航員、科學家,她寫的是“我希望成為爸爸媽媽喜歡的人”。

成長在父母感情虛偽破裂的家庭中,她長達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尋求愛。

被需要、尋求價值感。

都是因為她對於自己的存在產生懷疑。

至於現在,似乎沒有能夠比讓程水南回歸大海更重要的事情了。

“蓮珠公司這裡我會派位有經驗的人來管理,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張原赫抽出張卡遞到張靜姝的手邊,“這裡是爸爸給你存的錢,想做什麼儘管去做,爸爸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關於房子的事情,找好建築公司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需要的話我會跟爸爸說的。”

......

張靜姝的腦海已經在勾勒建造怎樣的海景房,可能是歐式的大彆墅,也可能是中式的四合院,或者簡單的平房,她決定把這件事情當成驚喜。

如果就這麼告訴程水南,她覺得缺乏情趣,顯得很平淡。

她準備和程水南在夜光海生活的想法,是關乎兩人未來的大事,應該在某個特定的日子,精心營造出甜蜜的氛圍後,把它當成壓軸的驚喜,程水南肯定會很喜歡的,說不定,又能看到他驚喜羞怯到在她麵前變出魚尾,滿眼依賴注視她。

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回到家裡後,兩人各自藏著事情,心情可以稱得上是天差地彆。

張靜姝已經用過餐,但是她出於保密的想法,還是吃掉了程水南烤好的小麵包,這次的水平跟他之前的水平大相徑庭,麵包似乎有些糊了,需要把表皮掐掉才能入口。

張靜姝心裡想著事情,想起群主說過流浪動物小院的麵積已經容納不下再多的動物,而蓮珠公司對外有一座很大的珍珠加工工廠,實際看來是囚禁人魚的地方,可以把這裡騰出部分的空間用來安置流浪動物。

她一手托腮,舉著麵包放在唇邊,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高高地翹起。

程水南專注地盯著她,看到她笑的時候,不像往常那般擠到她身邊,而是安靜地坐著,胸腔有股發泄不出來的悶痛感。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睡覺前,張靜姝似乎是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主動捧起他的臉親了下。

“怎麼不開心了?”

程水南幾乎要溺在她溫柔的詢問中,黑

亮的眼睛盛著她的影子,漸漸彌漫上濃重的黑色,他將唇湊上去,嗅到了清甜的橘子香和淡淡的海水的味道,嗓音如平常般響起:“張靜姝,我想親你。”

兩人的唇隻隔著幾毫米,張靜姝都能夠感受到屬於人魚冰涼的氣息灑在她的臉頰,淡色的小絨毛都為止顫抖,眼睫不受控製地快眨幾下,跟程水南誘人的雙眸對視,沒張嘴,喉間擠出聲嗯。

程水南抱住她的腰,推她往後。

......

程水南離開她的唇,舌麵的軟刺有催眠的作用,她沉沉睡過去,他跪坐在旁邊,視線落在她美麗的臉上。

再往下,他用手指撥開胸前的扣子。

張靜姝睡得很安靜,微微起伏的胸部,肌膚緊湊白皙,在他麵前出現過無數次每次都令他神魂顛倒的軀、體,縈繞的氣味宛若催、情的藥香,在此刻,毫無遮掩地袒露在眼底時,竟然令他感受到命運的捉弄。

她的腰腹,藏在睡褲裡麵的肌膚,微微露出仿佛被水浸濕的痕跡。他用手指挑開,摸了摸,是粘膩的水液,泛著魚類特有的味道。

他緊接著查看她的其他部位,除了腰腹的位置,耳後也有,這裡的更加厲害,不僅有水液,還有零星幾顆不太明顯的顆粒,如果長久這麼下去,可能會生出鱗片。

程水南維持著跪坐的姿勢,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回過神來時,床上、在她的身體旁邊,已經落了幾顆珍珠,他用手背擦掉臉側的淚痕。

躺在床上,伸手擁住沉睡的張靜姝,蜷縮身體埋在她的懷抱裡狠狠吸了口,像是要把自己窒息了,他越發往張靜姝的懷抱裡縮,緊接著,又想起程清源說的話,他猛地鬆開手,往後撤。

遠遠地看著張靜姝的睡顏。

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掉下來。

繼續留在這裡,會讓她的身體變成異類直到死亡,離開她的身邊,似乎變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清晨,程水南給張靜姝準備好豐盛的早餐,托著腮安靜地注視她,眼色沉暗不辨情緒,在她離開家前抱住她,甚至還纏著她黏糊糊地親了好久,目送她離開後。

程水南去了程清源留下的地址。

......

“你來了。”程清源姿態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罩在沙發的布料有些發舊,牆麵剝落,屋裡的一切都在說明這是間老房子,年代久遠。

連門都在嘎吱響。

是程水南兒時的家。

程水南強忍著洶湧而來的情緒,憤怒、不甘、質疑,然而這些都沒有甜夢香重要,他走過去,伸手:“我來了,甜夢香給我。”

程清源:“彆著急,你難道就不想跟我說說話?你還記得這裡嗎,這是我們的......”

“住口,你不配!”程水南的眼睛驟然發紅。

程清源依舊是溫和的笑容,眼底卻是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地注視著跟他有幾分相似的兒子,是他跟蓮的孩子,想起蓮,他努力克製麵部表情,好讓自己在程水南眼中是個慈善的父親。

“我是不配,當年的我被利益迷了眼,可是後來......我後悔了啊......”

程水南偏頭,目光盯著光禿禿的窗台,那裡本應該有母親悉心照料的花草,還有幾株花宛若翩飛蝴蝶的鳶尾花,淡淡的紫色,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隻是父親的關心。”

程水南不信,目光憤怒。

此時的他,麵上的溫和全都褪去,美麗的臉龐終於有了屬於深海捕食者的樣子,眼瞳是漆黑的顏色,目光泛著令人膽顫的寒意。

連每根頭發絲都仿佛化作尖銳的凶器。

老房子的味道不好聞,牆壁透著腐朽的氣味

,電視櫃上擺著家人的合照,是程清源用照相機為家人拍下的,三口之家,幸福的笑容,被定格在相紙上,隨著時間的流逝發黃,哪怕擱在相框裡,仍能看到歲月留在上麵的痕跡。

程水南就像是猛獸的幼崽,隻會在遭到危險的時候亮出鋒利的爪牙,實際上隻是用來嚇退危險的把戲,根本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程清源毫不在乎他的威脅,自顧自地走到相框前,視線盯著溫柔淺笑的女人,半晌,才說:“你果然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何嘗不想當個關心孩子的父親呢......可是南南,如果你是我,你能夠做到心無旁騖地把你當成最親愛的兒子撫養長大嗎?”

門窗關得嚴實,四麵湧來的風吹得屋內嗡嗡響。

蓋在蓮臉頰上的手離開,漸漸地按在中間的男孩臉上,薄薄的相紙的中間,有兩道深深的劃痕,將小男孩的臉四分五裂。

足可見得對男孩的厭惡。

戲劇開場前揭下的黑色幕布,從程清源的臉上落下。他走到臥室的門前,推開,腳步輕輕地走進去,曾經放置大床的房間被巨大的透明冰櫃占據。

躺在裡麵的女人,未被歲月侵蝕的臉龐仍舊柔美,仿佛隻是沉睡,如同童話故事等待被王子親吻的白雪公主,她的下半身是銀白色的魚尾,絢爛的流星點綴。

在她的身側,有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麵盛著淡紅色的液體。

程水南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幕。

他張張嘴,語氣近乎沙啞:“母親......”

程清源坐到冰櫃的旁邊,隔著透明的玻璃落在她的臉側,溫柔地訴說:“我最開始確實是被利益蒙蔽雙眼,可是那也是我想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而不是跟著我蝸居在這間小房子裡,蓮是人魚,這間小房子卻連大些的浴缸都放不下,她有條最美最美的魚尾,每次卻隻能蜷縮在裡麵,狹小、逼仄,我隻是想讓她過上好的生活......”

最初的願望被實現,嘗到金錢帶來的好處後,那顆隻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的心漸漸膨脹,變得瘋狂。

忙於事業的程清源在無知無覺中,把蓮當成賺錢的工具,蓮顯然是察覺到了,鬱鬱寡歡,兩人的關係日漸變冷,然而事情的轉機出現了——

蓮懷孕了。

兩人在欣喜之餘,蓮慢慢感受到身體的變化,隨著子、宮裡生命的孕育,離開大海太久的軀體變得乾燥、枯萎。缺水的魚兒會在最初拚命地張口掙紮,蓮也不例外。

程清源掩住眸底的悔恨和憤怒:“人魚的孕期隻需要一個月,隻是短短的三十天,我眼見著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南南,你是靠著汲取蓮的營養成長的,你的誕生是靠著蓮的毅力和身體健康為代價的......”

程水南往後踉蹌了半步,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指甲鉗進肉裡都沒能讓他從悲痛的情緒抽身,記憶中的母親總是蒼白臉色,原來是他導致的。

如果沒有他的存在......母親現在是否還健康活著?

惡魔的嗓音在房間回蕩:“南南,你的媽媽為了你幾乎獻出了她的生命,如果不是為了生下你,她的身體怎麼可能會耗損......你是想要報答媽媽,應該幫助她的,對嗎?”

冰櫃裡的蓮睡顏柔美,然而肢體的蒼白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狀態。

程水南垂下眼睫:“她已經去世了。”

程清源:“去世?不、不,蓮沒有去世,她隻是睡著了而已,看到裡麵的白色固體了嗎?這可是X研究院研製的可以冷凍身體的藥劑.....”

X研究院早就在百年前因為資金的缺乏,項目被迫終止,最終被其他公司收購了全部的研究成果,正是如今的致和生物科技公司。

“我親眼看到母親在我麵前死亡。”

“那又怎麼樣?如今我找到辦法可以救她。”程清源說,“你以為我抓那些人魚是為了珍珠?那可真是誤會我了,現在我隻想要蓮回到我的身邊,我試驗了各種方法,甚至不惜找到曾經接觸過X研究院的人,花了好多錢他們才肯透露......”

程清源看向身旁的兒子。

他有張絲毫不遜於蓮的美麗容貌,從前還是懵懂可憐的人魚,傷痕累累、善良天真,卻又倔強地讓他咬牙切齒,無論怎樣打罵都不肯掉落半滴眼淚,結果現在,才到了張靜姝的身邊幾天,就能夠流出珍珠淚。

如果蓮還活著,他願意當位好父親。

可是現在,絕無可能。

“隻有成熟期的人魚,在眼淚能夠變成珍珠後,他渾身的液體會充滿神奇的效用......南南,爸爸開始的時候是不想傷害你的,我試圖用其他人魚的血液,可是毫無用處,我猜想,或許隻有你可以,你跟蓮是骨肉血親......”

“你是願意為了媽媽,犧牲自己的吧?”程清源語氣哀求,目光充滿希冀。

程水南感覺自己喘不上氣,他的臉部沒有半點血色,是近乎病態的蒼白,隨著程清源的話落,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下,黑亮的眼瞳流露迷茫和濃重的悲傷。

胸口如同被生生地挖出道口子,他慢慢地抬起眼,程清源的眼底是亳不加掩飾的厭惡和恨意。

仿佛......他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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