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姣在麵對周青彥的時候,總會下意識恐懼,這種恐懼是來源於他的身份和兩人相差懸殊的能力,儘管周青彥在日常相處中是溫柔的,可她心底總會忍不住想——早晚有一天,說不定什麼事情惹到他,他會像折磨程禾那樣折磨你......
她被自己幻想中的場麵震懾,同時因周青彥偶爾露出的癲狂、嫉妒、占有的表情恐嚇,在她的心中,周青彥是惡鬼的身份大於他本身。他真的是不可控的嗎?
她開始認真地打量他。
裝睡的男人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幾下,似乎察覺到餘姣的注視,眼皮裹住的眼球動了動又停止,唇色是血色般的紅潤,臉頰則是沒有半點血色的蒼白,正是這樣的外表使他有種詭異的俊美。
腦海裡不停回放周青彥超出人類認知範圍的變化,這張很有蠱惑力的臉會在驟然間開裂,生出數根殷紅的血管,眼眶同時蓄滿血水......他的脖子會以詭異的姿勢扭動,甚至是他的軀體,會在瞬間化為粘稠的血泊......這些是令餘姣看見後深埋在心底的恐怖場景,就算暗示自己沒什麼的,午夜夢回想起還是會嚇得渾身發抖。
她靜靜端詳周青彥。
實在是最近幾日接受的信息太多太複雜,她一時沒能想明白——周青彥在生前暗戀自己,而且比她認識他的時間還要長,那時候看起來沉默老實的男人原來精神已經不正常,對她產生病態的偏執的愛戀,直到死亡加劇他的瘋狂,甚至一度令他混亂到以為他和餘姣一直是恩愛戀人。
周青彥側身躺著,寬厚的肩膀幾乎是餘姣的兩倍,他展開雙臂抱住她,仿佛抱住一隻驚慌無措的小羊羔,濃黑的霧氣纏繞在兩人的身上,餘姣感受到他落在腰間的手掌,寬大、有力,忍不住顫抖幾下。
周青彥並非沒有優點,相反他很符合餘姣的擇偶觀——不切實際的擇偶條件,他會認真地準備餘姣的三餐,家裡的衛生他全權負責,甚至霸道到包攬餘姣的日常瑣事,搭配衣服這樣的事情他也要插手,餘姣雖然覺得控製欲強,卻並不厭煩。
她擔心的更多是自己的生命安危。
她不確定周青彥的愛意能夠支撐他容忍餘姣做到怎樣的地步......這樣的不確定性讓餘姣時刻感覺頭頂懸著把利刃,會在某個不經意的過程中落下來。
周青彥睜開眼睛,伸手摸她的臉頰:“想什麼。”
餘姣眨眨眼。
周青彥湊過去含住她的唇:“盯著我看了好久,在想什麼。”
餘姣當然不可能把心底的想法告訴他,她閉上眼睛,任由周青彥濕潤粘膩的含住她的唇輕咬,他的動作由最開始的輕柔變得沉重,似乎要把她的皮肉咬下來,語氣漸漸變得焦急恐慌:“......你告訴我姣姣,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是不是又想要和我分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就算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把手機給你,姣姣隻要我好不好。”
是的,周青彥把她的手機藏起來了。
餘姣沉默的過程中,周青彥的狀態越來越焦慮,如果她這個時候睜開眼睛看,就會發現他整個人的神態仿佛被丟棄在馬路邊的寵物,茫然無措,他摟住餘姣,把她用力按在胸膛,力道大得仿佛真的要把她按進去。
“姣姣、姣姣、姣姣、姣姣......”
餘姣突然開口:“明天早晨我想要吃我們學校門口的茶葉蛋,還有市中心的蛋撻,還有漢堡,你可以給我買來嗎?”
周青彥:“我給你做。”
餘姣用被子把頭蒙起來。
周青彥連忙說:“好,姣姣我明天一定買來。”
......
周青彥離開的時候,餘姣睜開眼睛,她晚上沒睡著,翻來覆去想著自己的計劃,她不知道怎樣才能驗證周青彥對自己的底線在哪裡,隻能想到這個危險的方法。
她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家裡的門鎖使用的是指紋和密碼,但是餘姣曾經在周青彥離開後試圖從屋裡打開,無濟於事,黑氣把門縫填充起來,仿佛強力膠牢牢地粘合住門板和牆壁,怎麼都打不開。
等到樓道裡聽不到腳步聲,餘姣掀開被子,緊接著就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屋裡充斥著的黑色霧氣不知道在何時變化成粘稠的物質爬滿整間臥室,由天花板垂落下來的東西相互交錯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這些被冰凍成粘稠物質的黑霧把餘姣圍攏在狹小的床上。
“......”
怪不得她每天早晨睡得沉,不僅周青彥起床的聲音聽不見,連樓道裡的腳步聲、樓上起床的鈴聲、窗外汽車鳴笛和孩子吵鬨的聲音,全都像是突然間消失掉,她沉浸在絕對的隔絕噪音的壞境裡,直到周青彥做好早飯把她喊起來,她才會迷迷糊糊地脫離香甜的夢境。
餘姣本來打算去廚房拿把快刀,把房門破壞掉然後去天台的計劃宣告失敗,沒錯,她想用自己的生命來試探周青彥的態度,在得知她寧願死都不想要和他待在一起,他是怎樣的反應?或許會瘋狂到殺死她,但是餘姣想要試一試,或許很瘋狂,但是比起未來的不確定性,她更想確認周青彥的危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