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傳來的刺痛不是作假,難道周青彥惱羞成怒決定要報複她了?一時之間,餘姣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憂,喜的是目的得逞周青彥露出真實的麵目,憂的是她可能今晚就要命喪於此。
刀刃破開家居服,餘姣忍著胸口的疼痛,眉眼露出祈求的哀色,臉白了,脊背使勁往後靠著沙發企圖躲開前進的刀子,周青彥的手穩穩握著刀柄,眼底映著餘姣畏懼害怕的神色,拿著刀子的手微微後退。
“姣姣,”他驀地歎息聲:“怕什麼?”
他空閒的那隻手用力撕開破口的睡衣,質地綿軟堅實的衣服被他輕而易舉撕成破布,餘姣的胸口露出來,被托舉出的胸口的位置有塊小小的紅印,是刀尖留下的,沒有流血,更沒有破皮。
周青彥的指腹按在上麵揉幾下,紅印便慢慢地消失:“......我說過好多遍,怎麼舍得傷害姣姣?你總是不相信,彆哭,彆哭啊姣姣,你自己看看,有破一點皮嗎?”
他的指腹轉移到餘姣的眼下,擦去接連落下的淚珠,語氣懊悔:“怪我,早知道你膽子小,還這麼嚇你......姣姣乖,我鬆開手,不碰刀子了好嗎?”
餘姣捏著刀柄,仍有些後怕,她緊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生怕說出來是罵他的話,又把眼前的男人惹怒,誰知道做出什麼事情?她看了眼胸口,確實沒有破皮,但是疼、就是很疼!
隱蔽地瞪他眼,周青彥仿佛有所感知,餘姣攥了攥拳,索性不偷摸著,當著他的麵狠狠瞪他,好像要咬下他塊肉似的。
捏著刀柄的那隻手隱隱觸碰到刀刃的位置,周青彥牽住她的右手,把刀子奪過,扔在茶幾上,溫柔地碰了碰餘姣撅起的唇:“......知道怎樣才能殺死我嗎?”
餘姣愣愣地抬眼。
周青彥還能告訴她這個?
周青彥洋溢的笑容像塊裹著糖漿的□□,按照他的性格和做事風格,可以殺死他的途徑肯定是餘姣不願意做的,否則他能笑得這樣......惡劣?餘姣不說話,豎起耳朵聽他能說出些什麼。
周青彥說:“姣姣想殺死我,就得先把自己殺死。還記得我喂你吃過的心臟嗎?我的命早就跟你相連,或者說,我是依附你在世間存活,要是真的厭煩我、想要殺掉我,那就把刀對準你的心臟,記住一定是心臟才可以殺死我哦。”
餘姣渾身發麻,刀尖抵住胸口的顫意仿佛還殘留,她的睫毛顫了顫,哭過的眼睛仍然有些紅,眨眼間帶出滿心的委屈難過......她根本沒想過殺死周青彥,頂多覺得他煩覺得他有病,可他不僅拿刀子威脅她,還經常嚇唬她......
眼淚是最沒用的。剛開始見到周青彥的時候,她的眼淚更多的是生理性的淚水,是嚇得,後來哪怕和周青彥生活在一起,哪怕他經常做出超出認知的恐怖行為和不合理的要求,餘姣從來沒有哭,她很堅強地忍著,可是現在她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
餘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垂頭不說話,周青彥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嚇到,從此後再不會提要離開他的話,剛想說幾句好話,要她彆害怕自己,緊接著就聽到低低的哭泣聲傳來,他整個身體猛地一顫,垂頭看去,就見餘姣紅著眼睛默默流淚。
周青彥慌了:“姣姣......姣姣怎麼了?”
餘姣使勁把淚意往肚子裡咽,根本咽不下去,反而越來越洶湧,到了後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視野模糊一片,隻能看到周青彥放大的臉,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惡氣,揚起手推他:“你離我遠點。”
啪的一聲巨響。
餘姣震驚得瞪大眼睛。
透過蒙蒙水霧的遮擋,周青彥的半邊臉印上內陷的巴掌印,過分蒼白的麵容因錯愕顯露幾分異樣的恐怖。
餘
姣哭都不敢哭,縮著肩膀往遠離周青彥的位置藏,雖說她是不小心打在他的臉上,不論是誰的臉都是不能隨便打的,周青彥突然的沉默讓餘姣的心懸起來,她抽噎了幾下,慌慌張張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彆生氣,你要是生氣就打回來吧......”
她閉著一隻眼,睜著一隻眼縫,把哭得通紅的半邊臉湊到他的手裡。
周青彥無奈地笑起來,低低的笑聲傳到餘姣的耳朵裡,更加顫抖的縮起肩膀,他的笑容驀地僵硬,指腹觸碰到餘姣的麵部,就見她抖動得更加劇烈——她在怕他?周青彥的胸腔瞬間充斥不甘和怒氣,又有隱隱的心疼和自責,他拿開手指,把自己的唇換上去,貼著她的臉頰輕輕地吻著,然後湊到她的耳邊。
“你是我的女朋友,打我幾下怎麼了?沒事的姣姣,你,”他想說你彆害怕,可想了想這句話太空洞,乾脆抱起她走到洗手間,毛巾沾溫水把她的淚痕擦乾淨,又捂住她通紅的眼睛:“姣姣怕我是嗎?”
餘姣被毛巾蒙著臉:“......還行。”
“小騙子。”周青彥沉著臉,鏡子裡的他麵貌可怖,眼珠遍布紅血絲,他在餘姣睜眼的瞬間再次用毛巾捂住,直到麵容恢複到正常認知範圍的容貌,他才把毛巾拿開。
或許是溫毛巾緩解她的心情,周青彥的懷抱顯得沒有那麼恐怖,她半靠半倚在他的懷裡,嘟囔道:“知道還問。”
周青彥動作頓住,若無其事地抱著她來到餐桌,把她放到椅子上,食物還有餘溫,他敞開漢堡的盒子,摸了摸還是熱的,遞到餘姣的唇邊。
餘姣被香味勾得想要跟他鬥爭的勇氣消褪不少,張開嘴由著他一點一點地喂,周青彥把整塊漢堡喂進去,把紅棗牛奶重新加熱遞到她的手裡。
醒來空著肚子和周青彥對抗,餘姣早就沒了力氣,認真地解決餐桌的食物,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周青彥俯身摸了摸她的肚子:“......吃飽了?”
餘姣嗯了聲。
周青彥把垃圾收走,來到她的麵前,掰正她左右亂晃就是不願意看他的腦袋:“餘姣。”
他難得連名帶姓叫她。
“你告訴我,我哪些行為讓你恐懼害怕,我儘力改掉好嗎?我到底不是活人,有時候有些舉動是無法克製的,你彆怕我......我和你說的是真的,要是想要殺死我,隻有你才能做到。”
餘姣暗暗撇嘴,隻有她才能殺死他?那是拚著同歸於儘的代價,說到底無論他是死是活,都要餘姣陪著。活著的他像個狗皮膏藥,死了也要把她拉上。
周青彥捏住她的嘴:“彆撅嘴,說話。”
餘姣嗚嗚兩聲,拍開他的手:“我願意說話就說話,不願意說話就不說,你連我說話的自由都要剝奪?”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青彥蹲坐在她的麵前,頭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姣姣,我隻是希望你彆害怕我......”
“那就離我遠點。”
“......姣姣?我不會離開你的。”
“既然不會離開,就不要假惺惺地說什麼都聽我的。”
“......除了離開你,其他的我都答應。”
“好啊,”餘姣拿開他的雙手,垂眸盯著他:“我要上班,我要和朋友約會,我要徹夜不歸,我要你不要乾涉我的自由......你也沒有資格管!”
餘姣做好周青彥發瘋的準備,反正怎樣都不會傷害到她,她仔細回想這幾月發生的事情,周青彥根本就是隻紙老虎,虛張聲勢地吼幾聲,事實上,對待她沒有任何辦法,被氣得狠就隻會念咒似的在她耳邊求啊哭啊鬨啊——她竟然現在才意識到!
她悄悄地挑眉看過去,周青彥的臉白得跟紙似的,麵部不停地有血管
暴出來,餘姣的承受能力再次提高檔次,目睹半張程禾的惡心的臉後,周青彥所呈現出來的樣子倒沒有從前那般恐懼。
她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眨眼間周青彥的麵部表情恢複到正常水平,唇角甚至勾著抹溫柔的笑,眼神投過來,是驕傲滿足的神情。
“姣姣說我沒資格管你?我是你的男朋友啊,是姣姣親口承認的......”
不再提這個話題,他心底清楚他實現不了:“不是乾涉你的自由,你心底是怎樣想的當我不知道嗎?你討厭上班,討厭應付人際往來,現在有機會讓你把自己不喜歡的統統丟掉,不再委曲求全,怎麼反而不願意了?”
“不要為了反抗我拒絕,姣姣好好想想,留在家裡有什麼不好的?”
——留在家裡有什麼不好的?
當然好。
但是餘姣不喜歡強迫。
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靜靜地想著事情,周青彥以為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眼底露出真誠的笑意,牽著她放在膝蓋的手。
“小區附近剛建了公園,下午我們去看看?”
“或者去商場。”
餘姣跳下椅子:“不要,我不出門,免得某些人懷疑我出軌。”
她走進臥室,關門。
......
餘姣半夜睡著的時候,周青彥盯著她看了很久,遲鈍的大腦在寂靜的黑夜久違地開始運轉,那些被惡意和執念糾纏的思緒慢慢地開始理順出一條清晰的線條——他要的是餘姣的愛,而不是她的畏懼。
她是容易心軟的人,或許現在因為恐懼或者習慣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就像周青彥時刻擔憂的那樣,她喜歡上彆的男人怎麼辦?想到未來她會因為彆的男人逃離他,周青彥就像是被丟在烈火上炙烤,恨不得立刻把所有可能出現在她身邊俘獲她芳心的男人弄死......
隻有愛。
隻有愛會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