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然卷起落葉,簌簌旋轉直上,眼前是漫天塵土和無儘的昏暗血腥。
——“轟隆”一聲響動!徐昭腳下踩著的草麵倏地朝向兩邊開合,出現一方黑黝黝的巨口,眨眼間的功夫,地麵人影全無,張合的巨口以迅雷之勢合攏。
枯葉漸漸落回原處,空氣裡彌漫的塵土氣息消弭,鳥雀啁啾,撲扇翅膀衝向華蓋遮掩的天空。
蒼翠掩蓋之上,是澄澈空明的天空,飛揚的鳥雀眼看著即將衝破遮擋,撲向天空,卻在原地打了幾個轉,重新落回危險重重、蟄伏凶蛛的茂密叢林......
......
徐昭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疼得腦袋一麻,聲音堵在喉嚨裡,眼前視野仿佛被透明的白光晃著,用力閉了兩下眼睛,視野才重新恢複正常。
她一口氣憋回肚子裡,臉頰驟然發白,因重力砸向地麵的半身微微顫抖蜷縮起來。
這裡......
四周是石壁鑿出的牆壁,刻畫著難以言喻的符文,和隱隱透露恐怖筆觸的輪廓。
尖銳的獠牙、粘膩濕.腥的觸手、剛猛凶殘的蜘蛛......還有許許多多辨不出來不可名狀的存在。狂亂的刻痕張牙舞爪布滿四麵牆壁,風徐徐吹來,攜著陰涼血腥的味道。
這還不算恐怖的。
徐昭的眼瞳因目睹到角落裡堆疊的白骨驟然縮起。
紅紅白白摻雜著血肉的白骨累積在角落裡,旁邊正是用筆觸勾畫出來的難以形容的巨口。仿佛是送到嘴邊的羔羊,要將它們剝皮抽骨、烹飪美味,再送於食客口中。
“哈哈哈哈哈!”突然響起的狂笑聲撕破寂靜,王誌明拽著根黑糙麻繩,將跌撞在地麵的徐昭綁起來:“還差一個,就差一個......果然是...助我,你到來的正是時候,放心,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是一件大好事!”
徐昭翻轉手腕,腕部撕裂般的痛意,額頭緊接著就滲出冷汗,麵前的男人雙目赤紅,衣服破碎淩亂,光著腳踩著散布碎骨的地麵,他走來的一路留下淅淅瀝瀝的血水。
這人瘋瘋癲癲,她怕激怒他,瞥眼他握著的滴著血的殺豬刀,咽了兩口唾沫。不敢輕舉妄動。
她問:“......什麼,什麼好事?”
王誌明陰惻惻地看她一眼:“好事啊,當然是好事,說出來可就不靈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昭嘶嘶喘兩口氣,憤憤瞪著男人的背影,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渾身疼得像是要裂開。
誰能想到蜘蛛沒危險,有危險的竟然是人!
走過的這一道路像是長長的地道,兩麵牆壁皆刻畫著猙獰筆觸,最後,男人哈哈笑著把她推到角落堆積的繭裡。
徐昭砸過去,嘴裡滾了一圈的臟話,被用力咽回肚子裡。她尚且沒能力和眼前這瘋男人對抗,誰知他有沒有同夥?背部傷口撕裂,她臉白得最後血色消失。
那些她曾經懷疑的白繭,此刻擠擠挨挨地堆疊在她的身後。裹纏得嚴嚴實實的蛛絲,被刻意撕裂,露出裹在裡麵的獵物的真實模樣,是還留有一口氣的人。
王誌明隨手扯落裹在徐昭身上的蛛絲,嘟囔道:“......怎麼回事啊,怎麼跟彆人的不一樣,這蛛絲一點都不粘!味道.....味道......”苦藥香味進入鼻息,他仿佛被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鉗製住神色,恍惚片刻,怔怔回神,眼球爆出密密麻麻的血絲。
他猛地指著徐昭後麵的繭,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冒牌貨!竟然敢冒充...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丟下這麼幾句話,男人氣勢洶洶地離開。
拖行的過程中,徐昭的衣服染了灰破了口,皮肉在地麵摩擦出血,她恍若未覺。
微微頃倒身子,幸好口袋裡還有刀片,當啷聲掉在地麵。雙手被綁縛在後背,稍微一動就扯的傷口疼。徐昭的五官皺成一團,清淩淩的眸子在昏黑的地下石洞裡,仿佛染著抹烈烈的怒火。
她扭轉身子拿地麵的刀片,緊張盯著拐角處。
......什麼人啊這是!等她安全了,她定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繩子沒割開,離開的男人回來,徐昭暗罵一句,將刀片藏進掌心,冰涼的刀片貼著汗濕的掌心,激得她渾身一顫,精神一震。
瞥見男人提著一桶泔水似的東西走進來,隨便舀起一瓢,兩指捏著最角落的人,給人灌進去。
嗆的那人咳嗦聲起:“咳咳......”混雜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泔水流進喉管,那人憤怒得瞪大眼睛:“王誌明!你這個沒心肝的,快點把我放出去......否則,否則......”
王誌明哼笑了聲:“李叔,彆費勁,是我救你出來的,現在你這條命歸我了,”他順勢走到旁邊人麵前,手指往人鼻下一橫:“草!沒氣了!”把人往身後一扔,一麵繼續重複之前的動作,一麵嗬嗬笑著回應:“這是天大的好事!李叔,你早晚會感謝我的......”
徐昭眯起眼睛,王誌明渾身臟亂得像是幾月沒清理,活脫脫原始人的模樣,光著腳踩在地麵,眼窩深陷,眼下兩團濃重的黑。
看起來像是得了癆病的人,身形搖搖晃晃......徐昭不禁扼腕,要不是突如其來地跌入洞地,導致受傷,她說不定能乾過他!
王誌明把角落裡的人喂了個囫圇,瞥眼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的徐昭,罕見地露出笑模樣:“......你竟然沒有被它們抓住,那群贗品,果然辣雞,連女人都抓不住,還是得我來哈哈哈哈!”
徐昭畏縮著往後退,神情惶恐:“......贗,贗品?你,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明白,求求你,放過我吧......”
王誌明仍舊是嗬嗬笑著:“贗品?贗品就是贗品!”他極憤怒的樣子,朝著地麵零散的蛛網狠很跺去,表情瞬間轉陰:“......這群惡心的蜘蛛,以為吸食到祂的氣息就可以變成和祂一樣的存在嗎?癡心妄想!竟然還想要搶奪祂的祭品......”
電光火石間,徐昭隱約串聯起什麼:“......他們是你從繭裡麵......‘解救’的?”
“當然!”王誌明洋洋自得,混濁的眼睛驟然發亮,仿佛懨懨的癮君子乍然得到毒物:“......還好我來得及時,他們,他還有他,都快要死掉了,是我救的你們,現在有件天大的好事要你們獻身,竟然還哭哭啼啼,不知好歹!”
“哦......”徐昭敷衍回了句,瞥眼周圍。地底鑿出的洞穴,有股發黴的潮濕,緊窄逼仄的昏暗洞內,不見日光,使人心中徒增煩躁。她儘量壓著胸口的那股燥火,問他:“......你一個人救的他們?這麼厲害?萬一被蜘蛛發現怎麼辦?”
王誌明露出鄙夷的目光:“我都說了那是群贗品!有什麼好怕的!”仿佛根徐昭說話是多麼掉價的事兒,他轉身走了,光著腳踩在地麵,淅淅瀝瀝留下一地血痕。
真是個瘋子。
徐昭將刀片滑出,將繩子割到用力可以扯開的程度。刀片藏進掌心,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休息,等待身體恢複。
......林樾發現她失蹤有沒有著急?
顯而易見的,地洞裡的人有部分是王誌明從“繭”裡帶過來的,有部分是黑水鎮的居民。